旧茶与新生
五月中下旬的风带着夏初的暖意,宫家老爷子宫缙身着宽松唐装,在庭院中悠然踱步,享受着清晨的宁静。这份惬意尚未久留,急促的手机铃声便骤然响起。
来电显示是“南煜”,宫缙眉头微挑。他与南家老爷子相识半世纪,却素来疏于联络,这般突兀的来电,难免引人猜疑。迟疑片刻,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宫缙兄,近来可好?”电话那头,南煜的声音苍老却依旧沉稳。
“一切安好。”宫缙淡淡应着,“不知今日致电,有何要事?”
“想约你见一面,当面聊聊。”南煜开门见山,没有半分迂回。
宫缙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当年南家老太太姜姝犯下的罪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为抢南煜,雇凶杀害自己的妹妹;为了拆散自己的女儿和她儿子,用药把自己的儿子毒成了活死人;满月宴上因重男轻女,竟将刚出生的孙女丢弃深山。虽时隔多年,两家矛盾也已表面化解,但那份伤痛从未真正消散。沉吟许久,念及旧日情分,他终究还是应了下来:“好,周末茶馆见。”
周末的茶馆古色古香,木质窗棂透着柔光。宫缙在两名保镖的陪同下踏入店内,南煜已在雅座等候,见他到来便起身相迎。寒暄过后,南煜遣退随从,又示意保镖在外守候。宫缙虽有疑虑,但还是挥了挥手让保镖照做。
茶盏轻叩桌面,南煜亲自斟茶,热气氤氲中,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声音带着浓重的悔恨:“几十年前,宫、南、苏、姜四家何等交好,最后却毁在我那媳妇手里。姜家失了儿子,你失了妹妹……”
“失了妹妹?”宫缙猛地攥紧茶杯,指节泛白,怒火瞬间冲散了平静,“是姜家老的不会教,姜言太纵容!姜姝为嫁你,亲手杀了我妹妹,还误杀了她亲哥!南煜,你倒说说,南家名声臭如粪坑,到底是谁害的?”
南煜重重叹气,左手握成青筋暴起的拳头:“几年前飏飏和苏苏满月宴前,她才知道令仪给南家生了龙凤胎,当场就起了歪心思。想偷回孙子,让我儿子改姓姜,飏飏随也随他姓,再给女儿招上门女婿续南家香火——打得倒精。她找了个姓沈的,没说清要偷男孩女孩,结果带回来的是苏苏。她一气之下就把孩子扔了,还说丫头片子死了才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后来南忠说,沈昭辉念着和令仪的旧情,把孩子送到了一户乡下人家。可谁能想到,那户人家的婆娘也是个泼妇,让苏苏受了这么多年苦……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却杳无音信,好在你们最终找到了她。我代表南家,给你赔罪。”
“赔罪有用?”宫缙冷哼,眼中满是嘲讽,“就因为苏苏不能传宗接代,就把她扔去那鸟不拉屎的大山,让她在更恶毒的人手里遭罪。这老太婆的自私恶毒,简直天理难容!”
沉默在茶香中蔓延。许久,宫缙才缓缓松开拳头:“事已至此,追究也换不回过去。但我警告你,以后谁也别想再打我们家苏苏宝的主意。”
两人又聊了些当年的细节,气氛渐渐缓和。临别时,南煜望着宫缙的背影,老泪纵横——他恨自己当年的软弱,若能早对姜姝强硬几分,这桩桩悲剧或许都能避免。
当晚,宫家客厅灯火通明。宫缙将茶馆的谈话一五一十说完,宫家九兄妹、南星阑,还有飏飏和苏苏都沉默了。
“丧心病狂!”宫珏猛地拍案而起,“当年嫉妒姑姑,杀了姑姑;如今嫌弃苏苏是女孩,就把她扔去受苦!这老太婆的恶,根本没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众人纷纷附和,愤怒溢于言表。宫飏看着身旁怯生生的妹妹,想起自己从前对她的冷淡,心脏像被针扎般疼。他快步走到小奶包面前,蹲下身紧紧拉住她的小手,声音哽咽:“苏苏,对不起,哥哥以前错了,以后哥哥一定拼尽全力保护你。”
苏苏眨了眨大眼睛,眼中闪过泪光,轻轻点头:“嗯,哥哥。”
南星阑走过来搭住宫飏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给苏苏一个暖烘烘的家,让她忘了那些苦。”
所有人都用力点头。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每个人脸上,也照在这个曾历经磨难的家庭上。从这天起,宫家人更加团结,用爱意筑起围墙。而小苏苏,也在这份温暖中慢慢卸下防备,走出阴霾,把童年的缺失,都补进了往后的幸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