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泰对衮楚克和索诺木声色俱厉地威胁了一番后,并未就此罢休。
他紧接着又对这两人下达严令。
务必加派足够的人手,死死盯紧那座明军营盘。
绝不能让里面的明军发现不妙,现在溜回葛裕堡。
必须确保这支胆大包天的明军,牢牢被困在原地,等待他集结大军的雷霆一击!
安排完盯梢,阿巴泰又开始着手布置奈曼部和史部本部营地的防御。
可千万别在自己集结主力去围攻明军营盘的时刻。
被那个“王炜达”钻了空子,派兵绕后把这两个老巢给端了。
若真发生这种事情,那他阿巴泰的脸面可就彻底扫地了。
堂堂大清的饶余贝勒,被一支明军玩弄于股掌之间,在眼皮子底下连抄两个蒙古大营。
这名声怕是要从辽东臭到漠南草原,再也洗不白了!
于是,在等待喀喇沁部援兵的日子里,奈曼部和史部的营地都变得异常忙碌。
蒙古人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材料,把外围的栅栏加粗、加高。
阿巴泰强令两个营地内所有能动弹的人,包括妇女、老人乃至半大的孩子。
都必须拿起弓箭,时刻保持警惕。
蒙古人都擅射,这些妇孺老人上阵冲锋陷阵是不太行的。
但让他们待在相对安全的营寨之内,依托工事,用弓箭进行防御射击,却是绰绰有余。
而且,一旦真有警讯,他率领的主力骑兵凭借机动性,也能迅速回援。
经过连续数日的加固和动员。
看着两个营地,里外严阵以待的模样,阿巴泰才放下心来,自觉后路应该算是稳了。
就在这时,期盼已久的援军终于抵达!
喀喇沁部的台吉古鲁思奇布,顶着凛冽的寒风,率领着一千五百名剽悍的喀喇沁精骑,赶到了奈曼部大营。
阿巴泰大喜过望,心中不由得感慨。
看来这草原上,也不全是衮楚克、索诺木那种不堪大用的蠢货。
他对风尘仆仆赶来的古鲁思奇布大加赞赏了一番。
态度明显比对奈曼、史部那两位要亲切得多。
与此同时,前方的探马也传回了最新的情况。
那伙明军这几日一直龟缩在新建的营盘之内,并无逃窜的迹象。
唯一的变化是,就在不久前。
一支约几百人的明军队伍,在他们骑兵的掩护下,刚刚进入了那座营盘。
探马观察到,这支队伍带了不少马车。
但车里具体装着什么,由于距离和戒备森严,无法探知,只能推测是粮草辎重之类。
听闻只有区区几百人增援,阿巴泰心中并未太过在意。
他打定主意,无论对方增兵多少,这支胆敢深入草原、搅风搅雨的明军,必须全部留下!
一个都不能放跑,多来点人正好,可以多抓些奴隶回去弥补损失。
……
崇祯十年一月二十三日,蒙古人雪耻的时刻终于来临。
昨夜起,草原上便狂风大作。
到了清晨,风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刮越猛。
在奈曼部营地外广袤的草原上。
此刻旌旗招展,汇聚了一支由蒙古各部组成的联军。
喀喇沁部的台吉古鲁思奇布带来的骑兵一千五百人。
奈曼部台吉衮楚克的骑兵八百人。
史部台吉索诺木的骑兵一千人。
再加上阿巴泰带来的三百名亲兵。
合计有三千六百名骑兵。
之所以没能凑出更多人马,是因为衮楚克和索诺木两人,对自家大营的安全极其担忧。
他们几乎是撒泼打滚般地坚持,必须留下四五百名青壮战士守卫老巢。
阿巴泰虽然气得肝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勉强同意了。
他此刻只想尽快解决掉那支明军,然后立刻离开这片让他心烦意乱的土地。
跟这两个蠢货待久了,他真怕自己的智商会跟着直线下降!
狂风抽打在脸上,生疼。
但阿巴泰却对这恶劣天气十分满意。
这几天没有下大雪,保证了部队行军的快捷。
而此刻这呼啸的狂风,又可以极大地限制明军的火器威力。
“很好!”
阿巴泰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
“天时地利皆在吾手!今天,就是彻底击溃这伙明狗,活捉那个胆大包天的王炜达的日子!”
……
霍伟率领的炮营及时抵达,让卢方舟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幸亏他未雨绸缪。
在草原行动开始不久后,为了以防万一,就下令将驻扎在龙门卫城的炮营提前移动到了更靠近前线的葛裕堡。
否则,在这等狂风呼啸的恶劣天气中,鸟铳的威力大打折扣。
一旦被蒙古人抵近,用他们擅长的弓箭进行密集攒射,防守的步兵哨必然伤亡惨重。
这几天,营地周围蒙古人的探马斥候活动异常频繁,数量也远超之前。
卢方舟心中了然,这恐怕是蒙古人担心自己跑回葛裕堡。
所以加派了人手,严密监视着己方的一举一动。
后果就是大大压缩了龙骧卫的活动空间。
使得卢方舟在情报获取上变得被动,只能暂时蛰伏在营盘之内,静待对手出招。
好在,阿巴泰也没让他卢方舟等太久。
就在这个“呼呼”刮着风的下午,营中哨兵急急来报:
“大人,蒙古人来了!”
卢方舟闻讯,立刻抓起千里筒,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营中的箭楼。
他稳住身形,将千里筒举到眼前,朝着哨兵指引的方向凝神望去。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点,如同蚁群般般大小。
很快,这些黑点迅速扩大、汇聚,形成一片黑色浪潮,向着自家营盘方向席卷而来。
打头的,是一面迎风狂舞的巨大龙纛。
那纛旗为黄底尖角旗,旗面中央用金线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狰狞毕露的龙,在狂风中仿佛活了过来。
龙纛之后,是各色部落旗帜,簇拥着它,如同众星拱月。
卢方舟的目光锁定在那面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龙纛之上。
看着那熟悉的样式、那熟悉的图案,咦,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难道说居然这么巧,来的是熟人?
阿巴泰,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