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憋了半晌,一出手便地动山摇的虎蹲炮一样。
卢家军阵列中的火铳手们,同样已按捺了多时,渴望着用炽热的铅弹来宣泄战意。
为了配合他们阴险的主帅的布局,这些火铳手一直将自己藏在长矛手的身后。
而此刻就是他们出场的时候。
蔺养成率领着骑兵,刚刚完成迂回,马蹄声如雷,正从卢家军的阵后方向气势汹汹地包抄上来。
随着火铳手转向的命令。
刹那间,位于阵列后方的三排火铳手动作整齐划一,完成了向后转向动作。
一排排早已装填完毕的燧发枪被稳稳端起。
黑洞洞的的枪口,对准了正兴高采烈冲杀而来的流寇骑兵!
蔺养成此刻正搭着弓,眯着眼睛估算着距离。
他心中盘算着,再往前冲个十几步,就先给这些背对自己的官军来一轮箭雨压制,挫伤他们的士气。
然后凭借骑兵的机动性,帅气地带领这帮老兄弟来个漂亮的弧形转弯。
兜到官军脆弱的两翼,再赏他们几轮箭雨……
他相信,这样反复几次打击后。
面前这些傻乎乎、只能被动挨箭的官军,阵脚必然大乱。
到时候便是他铁骑践踏、和刘希尧前后夹击,收割胜利的时刻!
正想着完美的战术时,他的眼皮猛地一跳!一种极度的危险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赫然发现,前方背对自己的官军,竟然齐刷刷地转过身来。
更可怕的是,他们手中端起的。
不是长矛,不是刀盾,而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火铳!
那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正无情地指向他和他的骑兵!
此时双方距离已不到七十步。
骑在战马上的他视野极佳,看得清清楚楚。
那绝不是零星的火器,而是成建制、规模庞大的火铳阵列。
在这一刻,和他的好兄弟刘希尧看到虎蹲炮群时一样。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一阵晕眩感猛烈袭来。
出于一个老匪在多年征战厮杀中养成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
他几乎就要扯开嗓子,用尽力气大吼一声“撤”。
然后身体再做出一个蹬里藏身的动作,尽量减少中弹的面积。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
正面战场上那六十门虎蹲炮齐声怒吼发出巨大轰鸣声。
这巨响,让他本就因惊骇而发晕的头脑,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就是这一恍惚,让他错过了唯一可能逃出生天的窗口期!
而且,蔺养成和已经死在周天琪箭下的贺一龙一样,都喜欢拉风的打扮。
他同样穿着一件华丽的甲胄,披着鲜艳的披风。
这让他在乱军之中,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显得格外醒目。
这自然吸引了众多卢家军火铳手的目光,将他列为了优先“照顾”的目标。
这一次,为了最大化瞬间火力密度。
在命令下,火铳手们直接采用了三排连续轮射战术。
砰砰砰砰砰……
爆豆般密集的铳声猛然响起!
一片浓密的白色硝烟瞬间从枪口喷涌而出,几乎遮蔽了阵列。
无数灼热的铅弹如同疾风骤雨,向着不到六十步的流寇骑兵泼洒而去!
蔺养成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规避动作。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和他的坐骑如同被好几记重拳狠狠击中!
战马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倒地。
他本人也身中数弹,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直接从马背上掀飞。
其中最致命的一发铅弹,撕裂了那华丽的甲胄,钻入了他的胸膛,瞬间绞碎了他的生机。
于是,在卢家军燧发枪的第一次齐射中。
革左五营中硕果仅存的三大首领之一、蔺养成就卒了!
六十门虎蹲炮的集体轰鸣,叠加一千多支燧发枪同时爆发出的密集铳声。
所形成的巨大声势和瞬间造成的杀伤效果。
不仅将战场上的流寇打得魂飞魄散。
同时也将开封北门城楼上所有屏息观战的观众们,打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宣府边军竟强悍如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