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周天琪正率领着骑兵营与敢死营共计五千精骑,如同一条奔腾的铁流,自漠南一路南下。
周天琪自接到卢方舟的命令后,便一刻也不敢耽搁。
他盯着漠南蒙古部落的动向,确认蒙古人已收兵退回草原过冬,就立刻率领全部骑兵,火速返回葛裕堡。
在葛裕堡,他只让麾下将士好好休整一夜,便下达了全军南下的命令。
途经龙门卫城并补充了粮草给养后,这支队伍更是每日极限行军,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赴临清州。
他们出宣府,过真定,一路直插山东地界。
然而,越往南行,景象便越是触目惊心。
沿途许多州县已遭清兵铁蹄蹂躏,城垣残破,民生凋敝。
不时,还会碰到小股清兵。
这些鞑子竟像在自家菜地闲逛般,在乡间劫掠,见到明军骑兵便四散逃窜,待明军走远后又重新聚集。
这也拖慢了周天琪的行程。
当大军终于绕行至德州城外时,遇到的事情更是让他大怒。
德州城防完备,城头旌旗林立,守军紧握刀枪,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然而,看来看去,却见不到半个清兵的影子,不知道他们这副紧张的样子是什么情况。
而且,当那位山东巡抚颜继祖,辨认出他们这支打着明军旗号的精锐骑兵时。
竟亲自登上城楼,隔着护城河,对着他们高声呼喊,摆出封疆大吏的架子,意图征调他们这支奉命驰援的客军,进城协防这座已然固若金汤的城池。
周天琪都无语了,最后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连停下来与之理论都觉得多余。
他鄙夷地扫过城头那些文武及守军,随即猛地一提马缰,朝着身后滚滚铁流一声令下:
“不必理会,全军继续前进!”
五千铁骑无视这些山东文武官员,在颜继祖愤怒的目光下,从德州高耸的城墙下呼啸而过,马蹄踏起漫天黄尘,一会儿就走远了
当周天琪那风尘仆仆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那五千虽然疲惫但依旧眼神锐利的骑兵,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
谷一虎一直紧绷的心猛然一松,那口憋了许久的浊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他催马迎上前去,隔得老远便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
“老周!我的周大人!
你要是再晚来一步,今夜我就只能带着这五百个兄弟,去闯那鞑子的大营,拼个鱼死网破了!”
周天琪闻言大惊,脸色骤然一变,他立刻意识到战局的危急远超他的预估。
于是,他急忙追问具体情形。
当从谷一虎口中得知,大人仅带着几千步兵,竟被鞑子三四万主力大军,里三层外三层,死死围困在鳌头矶那片弹丸之地。
并且已经血战数日时,周天琪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
与此同时,鳌头矶阵地上,第二道防线的争夺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昨日傍晚,济尔哈朗率领的镶蓝旗突然出现在卫河渡口,彻底封死了西面的退路。
今日天刚破晓,这支生力军便从西面加入了猛攻的行列,让卢家军的防线压力倍增。
在阵前观察良久后,卢方舟冷静地权衡了一番局势。
现在这种情况,继续分兵死守第一道防线,只会让本就不足的兵力更加分散,容易被优势敌军分割消灭。
他当机立断,下令主动放弃第一道防线,全军收缩,集中所有力量固守第二道防线。
命令下达后,卢家军留下一部分士兵断后,他们不计成本地向追兵投掷出密集的手榴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滚滚升腾的火墙,暂时阻挡了清兵衔尾追击的势头,大部分士兵得以顺利地撤至第二道防线之后。
等他们回来后,卢方舟迅速清点人数,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仅仅一上午的鏖战,阵亡与重伤失去战斗力的士兵又增加了六七百人。
如今,包括炮营在内,还能站在阵地上的,仅剩五千余人了。
他立刻调整部署,除了将罗火那个哨作为最后的预备队握在手中,其余的兵力,全部在第二道防线的死守。
第二道防线整体长度短,使得卢家军的火力得以更为集中,单位火力密度大大增加。
这里的胸墙和外围的壕沟也保存完好。
同时这个距离,也已经进入了高台上那些弗朗机炮的有效射程。
所以当清兵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来,试图填平壕沟、攀爬胸墙时,迎接他们的,是比之前更加猛烈的铳炮打击。
霰弹、铅弹呼啸着落入人群,如同死神的镰刀般横扫而过,清兵的伤亡数字瞬间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远处的龙纛下,多尔衮与多铎二人,刚刚因终于攻破明军第一道防线,而浮现的兴奋之色,很快从脸上消失。
兄弟两人以及刚来的济尔哈朗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中满是阴霾。
原以为明军已经强弩之末了,可看他们此刻的火力以及士气,怎么感觉战力犹存啊……
看着进攻的八旗勇士们成片倒下,照这个情形看,要想彻底歼灭这支明军,不知道还要填进去多少八旗勇士的性命。
多尔衮恼羞成怒地大吼道:
“把所有的大炮都拖上来,给我用散弹狠狠地轰这些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