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一虎手中长矛如毒蛇出洞,猛地一挑,便将一名试图偷袭的流寇悍匪刺穿胸膛,顺势甩飞出去。
他动作行云流水,左手已探入马鞍旁的皮质枪套,摸出一支与卢方舟同款、打造精良的燧发短铳。
看也不看,对着侧面一个正挥舞鬼头刀、大吼着冲来的流寇抬手便是一铳!
“啪!”
一声清脆的铳响,那流寇头目的吼叫戛然而止,面门赫然多了一个血洞,仰面栽下马。
谷一虎潇洒地抬起手,吹散了铳口升起的淡淡黑烟,随手将短铳插回枪套。
这货,自从上次看到卢方舟用手铳在阵前耍帅,两铳左右开弓,潇洒击倒鳌拜后。
就缠着兵械厂给他打造了四支同款短铳,上阵就带着,今天小试牛刀,已经轻松撂倒三个悍匪,果然是好用啊……
但谷一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锁定在不远处,那杆正在混乱人群中移动的“张”字大旗上,他心头一阵火热:
“运气真好!那是献贼的大旗吧!献贼本人应该就在那里!”
若能阵斩此獠,便是平定流寇的首功!
于是,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就要撕裂眼前一切的阻碍,直取那杆大旗之下的敌酋!
然而,艾能奇同样看到了正在撤离的义父大旗。
他当然知道,此刻若能多阻挡官军一刻,义父便多一分生机!
于是,艾能奇双目赤红,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嘶声狂吼:
“挡住他们!为大王断后!不怕死的,随老子杀!”
他挥舞着大刀,身先士卒,带着身边最后一批也是最死硬的老营兵,如同陷入绝境的疯虎,拼死抵挡。
竟真的在龙骧卫汹涌的兵锋前,构筑起一道以血肉和意志铸就的堤坝,寸步不退!
被艾能奇这么不顾性命地一耽搁。
尽管谷一虎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杆“张”字大旗在亲卫的簇拥下,迅速转向西面,穿过混乱的战场,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显然,张献忠见势不妙,已经果断撤离了。
“可恶!休走!”
谷一虎气得哇哇大叫,一股到手的泼天功劳飞走的懊恼与怒火直冲头顶。
他将所有的愤懑都倾注在了手中长矛之上,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带着部下死战不退、坏了他好事的艾能奇!
“挡我者死!”
谷一虎暴喝一声,挺起长矛如同雷霆般直取艾能奇!
艾能奇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勇不可当、还屡屡用手铳偷袭的无耻明将。
见他直奔自己而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亦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眼赤红地挥刀迎上:
“你这狗官!拿命来!”
……
与此同时,周天琪在收到谷一虎派来的亲兵急报后,眉头一拧,当机立断舍弃了跟随谷一虎从小北门,直插城中心的计划。
卢家军全军渡过汉江浮桥,马蹄刚踏上襄阳岸,周天琪便直指北方:
“全军转向!直扑大北门!”
果不其然,前锋骑兵刚抵近大北门城郊,视野尽头便涌来黑压压的人流。
那是张献忠自己带领骑兵突袭后,留下跟进的步兵,足足两万余人,由冯双礼、马元利、王复臣、窦名望等人统领。
他们来到北门之时,见城门洞开,城内滚滚黑烟,只当破城在即。
于是,一个个红着眼珠子,扛着刀枪、大声叫嚣着,争先恐后往城里涌。
一时间,原本的队形顿时变得散乱如蚁群,流寇们已无半分戒备的心思,满脑子都是劫掠金银的美梦。
而就在流寇前锋即将踏入城门的瞬间,侧翼突然烟尘冲天而起!
流寇们愕然地看去,只见一支衣甲鲜明、杀气腾腾的明军如同神兵天降,从樊城方向疾驰而来,马蹄声震得大地发颤。
他们脸上的贪婪瞬间僵住,呆呆地望着那支阵列严整的军队,一时竟忘了挪动脚步。
周天琪立马于阵前,目光冷冽如冰,手中马槊向前一挥,厉声下达命令:
“骑兵营左翼包抄,敢死营右翼突刺!步兵下马结阵,稳步推进,封住流寇入城之路!林敦鑫,率炮营护卫队抢占城门楼,控制吊桥!”
“得令!”
各营将领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刹那间,卢家军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爆发出雷霆战力。
两千骑兵营铁骑展开后,如同左勾拳,卷起漫天尘土,朝着流寇左翼猛冲而去。
两千敢死营则如锋利的右勾拳,一边策马一边取下弓箭,直插流寇右翼。
近五千步兵迅速下马,瞬间结成五排密集的枪铳阵线,长枪如林、火铳上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压迫,如同移动的钢铁壁垒,彻底堵住了流寇进入城中的唯一通道。
炮营指挥林敦鑫反应极快,一边命令火炮在后跟进,一边亲自率领护卫队反身冲向敞开的大北门。
城门处的少量流寇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群护卫队砍杀殆尽。
林敦鑫迅速控制城门楼后,便牢牢攥住了这处咽喉要道。
那些前一秒还做着发财梦的流寇步兵,瞬间遭遇了灭顶之灾。
平坦开阔的城郊地带,本就是骑兵的天下,混乱无章的流寇步兵在卢家军铁骑的两翼夹击下,不比一只羔羊更坚强。
马刀如雪,骑铳如雷,骑兵们呼啸而过,刀锋轻易劈开流寇单薄的衣甲,带起一蓬蓬血雾,沉重的狼牙棒砸落,便是筋断骨折的惨状。
在他们的铁蹄下,前一刻干燥的泥土,顷刻间就变成一片血色的沼泽!
流寇们根本来不及组织任何抵抗,许多人甚至没看清敌人的模样,就被高速冲来的骑兵撞飞、踏碎,哭喊着四处奔逃。
冯双礼、马元利、王复臣、窦名望几人虽是张献忠麾下悍将,此刻也急得双目赤红,挥刀嘶吼着试图收拢队伍。
可卢家军的攻势太过迅猛,流寇的溃败如同雪崩般不可逆转,任凭他们如何喝骂砍杀,溃散的人流仍像决堤的洪水般冲垮了一切,互相践踏的死者不计其数。
混乱中,王复臣、窦名望身旁的亲兵杀散,孤零零地暴露在后续杀来的卢家军步兵铳口之下,只好扔下武器,束手就擒!
冯双礼和马元利见大势已去,再也无心恋战,在亲卫的拼死护卫下,被溃逃的人流裹挟着,朝着西北方向没命地奔逃而去。
周天琪作为总指挥,倒也没有再亲自上阵大砍大杀,他立于一处高地上,见流寇主力已溃,首脑或擒或逃,当即抬手下令:
“鸣金收兵!”
清脆的金锣声响起,卢家军将士纷纷收兵敛刃,不再穷追。
很快,卢家军收拢队形,押解着俘虏们,从已经被牢牢控制的大北门,浩浩荡荡开进了硝烟仍未散尽的襄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