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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港的雨连下了三日,空气里总带着几分潮湿的凉意。迪特里希这些天总绕着桌上的铜镜走,夜里偶尔还会想起梦里的钟鸣,连帮张婆婆整理草药时,指尖都忍不住发紧。直到第四日清晨,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得石板路上的水洼闪闪发亮,一道来自须弥的传讯,也打破了这份紧绷的气氛。

彼时迪特里希正坐在小院里,看着钟离用岩元素修补石桌上的裂痕。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是璃月七星派来的信使,手里捧着一封用须弥特制香木封缄的信笺,恭敬地递到钟离面前:“帝君,须弥大慈树王殿下的传讯,说是有关此前您提及的‘外来灾厄’。”

“哦?”钟离接过信笺,指尖轻轻拂去香木上的薄尘。迪特里希立刻放下手里的草药篮,凑到钟离身边,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期待——他最关心的,是灾厄有没有去蒙德,有没有靠近他的巴巴托斯大人。

信笺上的字迹清雅,还带着淡淡的檀香。钟离快速浏览着内容,眉头渐渐舒展,却又在末尾处轻轻蹙起。迪特里希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钟离先生,信上写了什么?灾厄……它在哪里?”

钟离将信笺折好,递还给信使,才转头看向迪特里希,语气里带着几分感叹:“那灾厄倒是比我预想中更聪明。它没有躲进璃月港的人群,也没有去蒙德,反而往璃月与须弥的交界处去了。”

“没有去蒙德?”迪特里希眼睛一亮,悬了多日的心瞬间放下大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琉璃珠,指尖的冰凉让他更安心,“太好了……那它现在怎么样了?”

“须弥的大慈树王已经察觉到它的踪迹。”钟离走到石凳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大慈树王殿下在信中说,那灾厄的气息与须弥雨林中的任何生灵都不同,既无元素波动,也无实体,却能干扰周遭的植物生长,已被她暂时用草元素困在雨林边缘,避免它再四处游荡。”

迪特里希听得似懂非懂,却牢牢抓住了“被困住”三个字。他凑到钟离身边,小脸上满是雀跃:“那是不是说,它再也不能来捣乱了?也不能去伤害别人了?”

“暂时是这样。”钟离点头,眼底却掠过一丝忧愁,“只是大慈树王也提到,这灾厄的意识体极难彻底困住,它能模仿他人的气息与记忆,说不定还会想办法挣脱草元素的束缚。而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的铜镜上,“它与古钟、镜子同出一源,若不能找到彻底消除它的办法,始终是个隐患。”

迪特里希顺着钟离的目光看向铜镜,镜面平静无波,却让他想起梦里守镜者的话。他忽然握紧拳头,抬头看向钟离:“钟离先生,等仙人们恢复了,我们能和须弥的大慈树王一起想办法吗?我不想再让它出来吓人,也不想让它再破坏璃月的热闹。”

钟离看着他眼底的坚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当然。大慈树王已在信中邀约,待我们查清古钟与镜子的秘密,便可派人前往须弥,一同商议对策。在此之前,你只需安心待在璃月港,不必再担心灾厄的事。”

阳光透过树叶,在迪特里希的发梢洒下细碎的光斑。他点了点头,转身跑回草药篮旁,拿起草药认真地分拣起来——之前因为担心灾厄,他连最喜欢的草药都没心思整理,现在终于能放下心来,连指尖都变得轻快。

远处的街市传来商贩的叫卖声,桂花糕的甜香顺着风飘过来,混着阳光的暖意,格外舒心。迪特里希看着小院里忙碌的钟离,又望向璃月港热闹的方向,心里忽然变得格外踏实——他知道,虽然古钟和镜子的秘密还没解开,但至少现在,灾厄被困住了,在乎的人都平安,这就够了。

钟离看着迪特里希认真分拣草药的模样,眼底的忧愁渐渐散去。他拿起桌上的古钟碎片,指尖的岩元素轻轻拂过碎片上的纹路。

须弥传讯带来的安心感,像璃月港短暂的晴天,很快被古钟封印的阴霾重新笼罩。钟离自接到大慈树王的后续信函后,便整日与仙人们聚在绝云间的议事石殿——既要商议加固荻花洲古钟封印的细则,又要分析铜镜与古钟的同源力量,偶尔还要抽空前往须弥边界,与那边的使者交换灾厄的监控情况,连在璃月港多待半个时辰都成了奢侈。

临行前的清晨,钟离特意带着迪特里希去了张婆婆的草药铺,买了他最爱的桂花糖,又将两块刻着岩纹的令牌分别塞进他和留云借风真君手中。令牌触手温热,是用钟离的岩元素炼化过的,只要轻轻一捏,无论相隔多远,他都能感知到。

“真君会照看好你,我处理完古钟的事,就来接你。”钟离蹲下身,帮迪特里希理了理有些歪斜的衣领,目光扫过他眼底淡淡的青影——这几日小家伙总睡不安稳,夜里常抱着铜镜惊醒,却不肯说梦到了什么。

迪特里希攥着桂花糖的纸包,指尖捏得发皱,却还是用力点头:“钟离先生,你要注意安全,别像上次那样弄破袖子了。”他还记着钟离从荻花洲回来时,墨色长袍的袖口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当时没敢多问,心里却惦记了好久。

“好。”钟离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转身时,金色的岩元素在他脚下凝聚,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绝云间的雾气里。迪特里希望着那道金光,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跟着留云借风真君转身回了小院。

重回绝云间,熟悉的清心花香却没让迪特里希放松下来。白天,他跟着理水叠山真君在溪边认草药,手指却总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岩纹令牌;夜里,他坐在石桌旁,捧着那面铜镜发呆——镜面平静无波,却像藏着无数秘密,偶尔会泛起一丝极淡的暖意,像在回应他的触碰。削月筑阳真君见他没胃口,特意做了加了桂花蜜的杏仁豆腐,可他只挖了小半碗,就把勺子放在了一边。

“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吗?”削月筑阳真君坐在他对面,看着几乎没动的杏仁豆腐,眉头微微蹙起。

“不是的,真君。”迪特里希摇了摇头,目光飘向窗外的竹林,“我只是在想,钟离先生现在是不是在荻花洲?古钟的封印会不会又出问题?”

理水叠山真君走过来,将一杯温热的草药茶放在他面前:“别担心,帝君的岩之神力能稳住封印,我们也会帮他。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让帝君分心。”

迪特里希端起草药茶,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里的不安。他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勺子,却还是没吃几口,就又放下了。

变故发生在钟离离开后的第五天。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迪特里希就跟着理水叠山真君去溪边打水。溪水清澈,映着竹林的影子,他刚蹲下身,想帮真君递水桶,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发冷,像是有无数冰碴子钻进了骨头缝里。指尖的风元素不受控制地乱飘,原本淡蓝色的风旋,竟隐隐透出几分淡金色的光泽,连他黑色的头发里,都泛起了细碎的金光。

“不对劲!”留云借风真君不知何时出现在溪边,她快步走过来,指尖凝聚起一丝清心花的灵气,轻轻点在迪特里希的额头上。灵气刚触到他的皮肤,就像遇到了什么阻碍,瞬间消散开来。真君的脸色骤变,“是龙族的褪鳞期!怎么会这么突然?”

龙族的褪鳞期,是幼龙成长的关键阶段,却也凶险异常。褪鳞时,龙的身体会陷入深度沉眠,体内的力量会重新梳理,稍有不慎,就可能因力量紊乱伤及自身。更危险的是,沉眠中的意识会变得格外脆弱,极易被外界的力量干扰,甚至被夺走身体的控制权。

削月筑阳真君闻讯赶来,立刻将迪特里希抱回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柔软绒毯的床上。理水叠山真君则在房间四周布下清心花结界,淡绿色的光纹在墙壁上流转,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气息。留云借风真君站在床边,看着迪特里希渐渐闭上的眼睛,眉头紧锁:“他本就因灾厄和古钟之事心神不宁,现在又遇上褪鳞期,沉眠中若被那两股外来力量干扰,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轮流守在房间外,用仙力加固结界,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往里注入一丝清心花的灵气,试图稳住迪特里希的气息。可他们不知道,最危险的干扰,早已潜入了迪特里希的意识深处。

沉眠中的迪特里希,仿佛坠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和当初镜中界的景象一模一样,却没有守镜者的影子,只有一阵低沉的钟鸣在耳边回荡。“咚……咚……”钟声厚重,带着古老的威压,每一次响起,都让他的意识微微颤抖。

“小家伙……”古钟的声音突然在空间里响起,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反而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像长辈在哄诱不懂事的孩子,“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和灾厄一样,都是想伤害你的坏人?”

迪特里希的意识飘在半空,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钟离先生说,你是危险的,让我离你远一点。”

“他看错了。”古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像是在惋惜,“真正想伤害你的,不是我,是你一直带在身边的那面镜子。你以为守镜者是在帮你吗?它只是在骗你——灾厄根本不是不小心逃出来的,是镜子故意放出来的;我被封印在荻花洲地下,也是镜子的手笔。”

“不可能!”迪特里希猛地睁开眼睛,意识里的空间微微晃动,“守镜者说,灾厄是从镜中逃出来的,你才是想利用我的执念,解开封印!”

“它在颠倒黑白。”古钟的声音变得急切,像是在怕他不信,“你好好想想,灾厄为什么能模仿你的模样?为什么能窃取你的记忆?那都是镜子赋予它的力量!还有你之前在梦里看到的镜中虚影,那根本不是灾厄,是镜子的意识在试探你,想把你彻底困在镜中,代替你活在提瓦特!”

这些话像无数根细线,缠得迪特里希的意识一团乱。他想起守镜者在镜中界对他说的话,想起古钟此刻的辩解,又想起灾厄确实是从镜中逃出来的——到底谁在说谎?他用力摇头,想把这些混乱的念头甩出去,可脑袋里却嗡嗡作响,连沉眠中的身体,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你不信?”古钟的声音放缓,带着蛊惑的意味,“你可以自己去问镜子啊……你试着用意识触碰它,看看它会不会告诉你真相。它怕我,怕我揭穿它的真面目,所以才一直让守镜者误导你,让你以为我才是坏人。”

迪特里希的意识犹豫着,不知不觉间,竟“飘”到了绝云间的小院里——他能清晰地看到房间里的景象:自己躺在床上,留云借风真君正守在床边,而那面铜镜,就放在枕边的绒毯上,镜面泛着淡淡的光,像在无声地召唤他。

他试着用意识靠近铜镜,指尖刚触到镜面,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守镜者的声音,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柔,反而带着几分慌乱:“迪特里希!别信它的话!古钟在骗你!它想利用你的意识解开封印,放出里面的黑暗力量,那力量比灾厄可怕百倍!”

“谁在骗谁?”古钟的声音立刻反驳,带着一丝嘲讽,“守镜者,你敢告诉小家伙,镜子里藏着什么吗?你敢说,你不是在帮镜子收集他的执念,好让镜子彻底掌控他的身体吗?”

守镜者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像是在极力辩解:“我没有……我只是在守护……守护提瓦特,也守护他……镜子只是封印的载体,不是坏的……”

两种声音在意识里激烈地争吵,迪特里希的头越来越疼,像是要被撕裂一样。他看着枕边的铜镜,又想起古钟的话,心里的迷茫像潮水般涌来——钟离先生不在身边,仙人们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镜子是坏的?还是古钟在骗他?为什么他们都有各自的理由,却让他越来越混乱?

迪特里希的意识蜷缩在原地,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方向。而绝云间的小院里,清心花结界的光纹开始微微闪烁,沉睡的迪特里希眉头紧锁,黑色的头发里,淡金色的光泽忽明忽暗,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这场漫长的褪鳞期沉眠,才刚刚开始,而他意识里的困境,却已经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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