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特里希听见老奶奶的话,握着凉水杯的小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他倏地站起身,小短腿因为着急还踉跄了一下,细声却执拗地说:“我也去……我能帮上忙的!”
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恳求,他仰着小脸看向路?,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却藏着不容小觑的坚持:“我眼睛亮,能找脚印,还能不吵不闹,不会添乱的。”他想起路?描述斯塔哥哥的遭遇,又想起自己孤零零迷路的日子,心里莫名揪得慌,只想跟着她一起找到那个难过的大哥哥。
路?蹲下身,与他平视,指尖轻轻拂过他皱起的眉头,语气温柔却坚定:“不行呀,迪特里希。”她指了指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东边山林又深又暗,还有野兽出没,你还太小,跟着去太危险了。”
老奶奶也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发顶,软声劝道:“好孩子,你留在家里,帮我们照看屋子,等着小?把小塔找回来,就是帮大忙啦。”
迪特里希抿着小嘴,眼眶微微泛红,却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他攥了攥衣角,看着路?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耷拉着小脑袋,小声“哦”了一声,满心的失落都写在了脸上。
路?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里软了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亮晶晶的须弥浆果糖,塞进他手里:“等我回来,给你带山林里的野果子,还会跟你讲找到斯塔哥哥的故事,好不好?你在家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啦。”
迪特里希握着那颗甜甜的糖,指尖传来的暖意稍稍驱散了些失落。他抬起头,重重地点了点头,金色的眼眸里虽仍有不甘,却多了几分懂事:“那……你一定要小心。”
当晚,路?早早收拾好行囊,装了足够的干粮和防身的短刀,又仔细打听了山林里的路径。迪特里希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小手一直攥着那颗糖,心里一遍遍祈祷着她能平安回来,也盼着那个素未谋面的斯塔哥哥能早点被找到。
天刚蒙蒙亮,路?就背着行囊出发了。迪特里希扒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小镇东边的路口,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慢慢收回目光,转身对着爷爷奶奶小声说:“我们……我们等她回来吧。”
路?走后,小屋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老奶奶在厨房收拾着碗筷,老爷爷坐在门口抽着烟斗,望着东边山林的方向出神。迪特里希攥着那颗还没舍得吃的须弥浆果糖,在屋里转了两圈,一会儿摸摸窗边挂着的渔网,一会儿瞅瞅墙角堆着的贝壳,可心里总空落落的,怎么都坐不住。
他想起路?说枫丹的风景很特别,又实在耐不住无聊,便悄悄溜出了门。临走前还踮着脚,对着屋里喊了句“我去附近看看”,不等爷爷奶奶回应,就踩着青石板路往小镇中心跑去。
他本想就在家附近晃悠,可越走越觉得新鲜——彩色的风铃在风里唱着歌,路边小摊上摆着亮晶晶的贝壳饰品,还有人推着装满冰镇果汁的小车,甜香飘得老远。迪特里希看得眼花缭乱,小短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等反应过来时,周围的街道已经完全陌生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认路,在须弥雨林里就是因为认不得路才迷了路。这下心里慌了神,站在十字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那些造型奇特、漂浮在半空的晶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他想原路返回,可转了两个弯,连来时的影子都找不到了,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
就在他攥着衣角、手足无措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像风铃碰撞般悦耳。“呀,你是谁家的小朋友呀?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迪特里希猛地抬头,眼睛一下子亮了。只见三个小小的身影漂浮在他头顶,她们有着晶莹剔透的蓝色发丝,发丝上还缀着像水珠一样的光点,脸颊圆嘟嘟的,身后一对小小的翅膀轻轻扇动着,正好奇地盯着他看。
是美露莘!他听路?提起过,枫丹特有的生灵,温柔又善良。迪特里希忘了害怕,仰着小脸,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新奇,连失落都淡了几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可爱的生灵,她们漂浮在空中的样子,像极了传说里的小仙子。
“我……我叫迪特里希。”他小声说着,手指下意识地抠了抠衣角,“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家。”
其中一个戴着小小的珍珠发饰的美露莘轻轻落在他面前,声音软乎乎的:“迷路啦?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帮你找回家!你记得家附近有什么吗?比如好看的风铃,或者能看到海的窗户?”
迪特里希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认真地说:“有风铃,还有……还有爷爷奶奶,他们在等我回去。”他看着美露莘小小的翅膀,忍不住伸出小手,又怕惊扰到她们,轻轻缩了回来,眼里的好奇更浓了。
戴珍珠发饰的美露莘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为难地歪了歪头:“只有风铃和爷爷奶奶呀?这样可找不到呢,枫丹城里好多屋子都挂着风铃呀。”
另一个飘在半空、发丝缀着银线的美露莘也凑过来,软声道:“你还这么小,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啦,说不定会遇到调皮的魔物,或者走得更远呢。”
迪特里希的小嘴又抿了起来,金色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无措,他也知道自己记不住更多线索,只能攥着衣角站在原地。
“有啦!”第三个扎着双丫髻、翅膀上泛着浅粉光泽的美露莘忽然拍手,声音清脆,“我们带他去找那维莱特大人吧!那维莱特大人什么都知道,一定能帮他找到家的!”
另外两个美露莘立刻点头:“对呀对呀,那维莱特大人最温柔啦,肯定会帮小朋友的!”
不等迪特里希反应过来,戴珍珠发饰的美露莘就轻轻牵住了他的小手——她的手掌凉凉的,像浸了泉水,软乎乎的没有一点力气。“别怕呀,我们带你飞过去,很快就到啦!”
话音刚落,另外两个美露莘就轻轻托住了迪特里希的胳膊,身后的翅膀扇动得快了些,带着他慢慢离开地面。迪特里希吓得屏住呼吸,下意识抓紧了身边的美露莘,却发现漂浮在空中一点都不危险,风从耳边吹过,还能看到脚下错落的水榭、流淌的运河,还有成群结队游过的发光鱼儿。
他忘了紧张,金色的眼眸睁得圆圆的,好奇地打量着下方的风景,连迷路的失落都抛到了脑后。美露莘们一边带着他飞,一边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告诉他哪条河的水最甜,哪个广场的喷泉最好看,声音像一串叮叮当当的银铃。
没过多久,他们就落在了一座宏伟的建筑前。这里的墙壁像冰晶一样透亮,门前流淌着清澈的泉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湿润气息,安静又庄重。
“那维莱特大人就在里面哦。”扎双丫髻的美露莘指着大门,对迪特里希说,“我们带你进去,你要乖乖的,跟那维莱特大人说清楚情况就好啦。”
迪特里希攥着小手,跟着三个美露莘走进建筑。大厅里空荡荡的,光线柔和,尽头的高台上坐着一个身影,银白发丝如月光倾泻,眼眸像深潭般平静,周身透着一种温和却威严的气息。
美露莘们轻轻拉着迪特里希走上前,齐声说道:“那维莱特大人,这个小朋友迷路了,找不到家,您能帮帮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