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坚持住！就快到了！” 班长杨远成喘着粗气，试图鼓舞士气，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发颤。
“班长……真的走不动了……” 王思琳哭丧着脸，几乎要瘫坐在地上，“脚底板都要冒火星子了……”
骑着电瓶车在旁边缓慢跟进的班主任老熙立刻瞪起眼睛，喇叭里传出他严厉的声音：“走不动也得走！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还能干什么！都给我打起精神！”
这时，一直闷头走路的郑伟忽然抬起头，冲着老熙扯出一个蔫坏的笑，扯着嗓子喊：“熙哥！老熙！熙大大！要不您下来走走体验体验？”
“这车借我骑会儿呗，我帮您‘巡视’一圈，保证完成任务！”
周围几个同学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憋住。
老熙被这话噎得脸一黑，电瓶车把手一拧，加速冲到郑伟旁边，笑骂道：“郑伟！就你怪话多！还想骑我车？再废话让你去扛班旗！”
郑伟缩了缩脖子，嬉皮笑脸地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郑伟那蔫坏的建议和班主任老熙笑骂的互动，只在疲惫的队伍中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很快便沉寂下去。
沉重的脚步和喘息再次成为主旋律。
又勉强前行了一段，队伍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几乎是在原地拖行。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几个实在走不动的学生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大口喘着气。
这举动像会传染，很快，路旁就东倒西歪地坐了一片人，任随行的老师怎么喊“起来起来，别停”，都只是摆摆手，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付校长的车开了回来，喇叭里传来他强压着火气的声音：“各个班级！注意纪律！”
“原地休息五分钟！不要坐下！活动活动腿脚！”
可坐下的人根本没力气站起来。
各个班主任也急了，这样拖下去天黑也到不了。
付校长在车上，眉头紧锁，突然提高了嗓门，用上了“杀手锏”：
“都给我起来！我数到三！还坐着的，有一个算一个，给你们班扣分！”
这一招立竿见影。
扣分直接关系到班主任的绩效和班级荣誉，刚才还瘫坐在地上的学生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和骚动。
各班班长也急了，赶紧去拉自己班的同学。
“快起来快起来！为班级争光啊！”
“别坐了，一分一百块呢！”
“求你了哥，起来吧，真扣啊！”
在“扣分”这根无形鞭子的驱策下，学生们骂骂咧咧、龇牙咧嘴地互相搀扶着，陆陆续续站了起来，队伍总算恢复了基本的形状。
老熙看着重新挪动起来的队伍，松了口气，但目光扫过刚才“挑事”的郑伟时，又想起了什么。
他冲郑伟招招手：“郑伟，你，别在后面磨蹭了，到队伍最前面去！”
郑伟一脸懵地走到队伍前头。老熙又对原本扛旗的李成龙说：“成龙，把班旗给他扛一会儿，让他也出出力！”
李成龙如蒙大赦，赶紧把沉甸甸的班旗塞到郑伟手里。
郑伟扛着大旗，在队伍最前面迎着风，表情复杂，回头幽怨地看了老熙一眼，引得周围大家一阵哄笑。
老熙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好好扛着！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队伍在这半强制、半无奈的氛围中，继续向着目的地缓慢“蠕动”。
疲惫、抱怨与严格的纪律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次“磨砺”之旅的独特底色。
我们班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终于挪到烈士陵园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
所谓的12公里，估计只是一半的距离。
陵园广场上，已经坐满了比我们先到的其他班级的学生，个个东倒西歪，脸上写满了透支的疲惫。
我们找到一小块空地，也顾不得脏，纷纷瘫坐在地上，揉着酸痛不堪的腿脚，等着后面还没到的班级。
又过了近半小时，所有班级才稀稀拉拉地到齐。
整个广场弥漫着一种精疲力尽的沉寂，与陵园庄严肃穆的氛围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陵园里那种老旧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广播系统“滋啦”一声响了，接着，一个略显刻板、带着官方口吻的男声传了出来：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陵园管理处的工作人员。
首先，对同学们不辞辛劳，远道而来，表示欢迎和慰问！”
这开场白在累得头晕眼花的学生们听来，显得格外空洞。
台下连象征性的掌声都没有，只有一片压抑的喘息和偶尔的咳嗽声。
广播里的声音继续着流程：
“下面，进行扫墓活动第一项：请全体师生肃立，向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事业英勇献身的革命烈士，默哀一分钟！”
付校长和各班班主任立刻大声催促：“起来！都站起来！快！肃静！默哀！”
广场上响起一片不情愿的窸窣声，学生们互相搀扶着，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低垂的头，更多是因为疲惫，而非完全的哀思。
一分钟的默哀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漫长。
“默哀毕。”广播声再次响起，“第二项：请学生代表向烈士纪念碑敬献花篮！”
只见几个穿着整齐校服、不知是哪个班选出来的学生代表，抬着两个大大的花篮，步伐略显僵硬地走向高大的烈士纪念碑，将花篮摆放整齐。
整个过程安静而程式化。
“第三项：请我校付健国同志讲话！”
付校长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纪念碑前的麦克风前。
他没有拿稿子，声音依旧洪亮，但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的共鸣，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同学们！今天，我们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了这21公里的路程，这不仅是对你们意志的磨练，更是希望通过这种体验，让大家切身感受革命先烈当年跋山涉水、艰苦卓绝的斗争精神！”
他环视着下面一张张年轻却写满倦容的脸，语气沉重了些：“我们脚下的安宁，是无数烈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大家要珍惜现在的和平环境，把这种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用到学习上去！将来为建设祖国贡献力量！”
“最后一项：请各班有秩序地瞻仰烈士纪念碑，并参观烈士纪念馆！注意保持肃静！”
随着广播的结束，老师们再次忙碌起来，组织各自班级排成松散的队伍，缓慢地绕纪念碑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