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婉卿去了太子处,窦雪辞本欲离宫,却瞧见不远处方姑姑走来。
“方姑姑,可是姑母有事传我?”
“是,大姑娘,皇后娘娘在未央宫等您。”
窦雪辞颔首,于是随方姑姑去了未央宫。
发现琅嬛公主蔫吧着脑袋,瞧见窦雪辞后,还心虚地别开眼,头都要缩进脖子里了。
窦皇后叫人扶窦雪辞起来,赐座。
“昭阳,你先回去吧。”
蔺昭阳如释重负,赶紧起身,临走还回头看了窦雪辞好几眼,一副歉意的模样。
“辞儿,过来姑母身边。”
窦雪辞有些不明所以,过去窦皇后身侧坐下。
“你可知道,陛下有意要对北狄出兵,对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窦雪辞顿时心惊,她并非不知道昭明帝要出兵北狄,而是窦皇后这句话中的深意。
联想今日迎春宴,姑母明知太子对蜂蜜过敏,若被蜜蜂蛰得太过严重,或许有生命危险。
依旧这样做了,便代表姑母是真动了杀心的。
她从前一直不敢问,昭明帝换子,那姑母真正的孩子去了何处。
便是心中有猜想,若昭明帝不想要中宫有嫡子,那孩子只怕是活不下来的。
如今,正应了她的猜想。
见窦雪辞低着头许久不说话,窦皇后叹了口气,“辞儿,你还想瞒着姑母多久。”
她瞬间瞳孔震动,“姑母…”
“除夕夜宴,魏衍服了虎狼之药,理智全无,力大无穷,他为什么会晕倒在房中?
那脖颈后的伤,本宫叫人瞧过,是右手使力导致的。
你以为若非本宫为你掩盖,此事当真能瞒住陛下吗。”
窦雪辞立刻跪下,“姑母,请恕辞儿欺瞒之罪。”
“起来,姑母不是要怪你。若非你假装伤了手,只怕他不会对你如此放心。
当初你离京,他送暗卫过去保护你。
本宫当真以为他是护着你的,可现在想想何尝不是一种监视。
只是他没想到,那四个人却反被你收服。”
窦皇后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辞儿刚开始也不敢信任他们,是后来一起经历过数次生死,才慢慢信任。”
事实上,是有两辈子的记忆在,窦雪辞知道他们是真心护着自己。
如上一世,她其实并没有那么信任玉璇四人。
窦皇后语气忽然沉重,“本宫再问你一次,北狄一战,你有何打算。若想如现在这般安稳度日,姑母也依旧会护着你。”
窦雪辞眼眶有些发酸,声音却异常坚定。
“姑母,父亲临死前曾给过我一封密信。
信中说,要我韬光养晦,若有来日,需要窦家起复,自有另一番天地!”
窦皇后亦红着眼,重重拍了拍窦雪辞的手。
“好!靖国百年,并非没有过女将军!何况你有父辈余荫在,军中那些人都记着你父亲的恩!”
窦雪辞并不觉得仰仗父辈余荫是什么可耻的事,那是她父亲真刀真枪,用热血为她铺就的路。
“姑母可知陛下属意谁为三军统帅?”
“如今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两人,神策将军霍景川,和平南郡王。
辞儿,你可敢与他们争吗?”
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从前也罢了,他们都以为凭借着护国公为靖国立下的汗马功劳,保窦氏百年荣耀无虞。
可如今昭明帝的心思被揭露,窦皇后咽不下这口气!
她甚至不敢告诉窦雪辞,或许当年她父亲的死,也不只是因北狄细作。
“为何不敢!”
窦雪辞嘴角扬起,笑容自信又张扬,满脸意气风发!
窦皇后用力捏紧她的手,眼眶发红,强压着声音里颤意,说道,“姑母会陪着你的!本宫便知道,我们窦家的儿女,没有避战之人!”
收敛好情绪,又说,“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便打算起来吧,平南郡王不日就会回京。
他此次回来,一则为娄元铎的婚事,陛下想将宝庆许配给娄元铎,平南郡王定是不愿的。
二则是为北狄战事,陛下对他极其信任,平南郡王为三军统帅的几率最大。”
窦雪辞眸光微闪,想起那日霍景川说烬云关一战中,有人屡次帮助那北狄细作善后。
当年平南郡王亦是那一战的副帅!
“姑母,此事交给我吧。”
窦皇后眼中是毫无掩饰的赞赏,“好,姑母等着你的好消息!”
她从不认为女子不能与男子一般,建功立业,兴邦安国。
便是如此,这些年才逐渐和生身母亲,国公府里那位老太太生疏了。
离开未央宫,窦雪辞在宫门口瞧见了失魂落魄的庄婉卿,她双目泪痕未干,脖颈处竟还有些许红痕。
“你的脖子怎么了。”
窦雪辞问。
庄婉卿紧张地拉了拉领口,试图遮挡。
“没…没什么,大姑娘还没出宫吗。”
“嗯,一起回去吧。”
窦雪辞没再看她,却也猜到她那伤是哪里来的。
庄婉卿跟着窦雪辞上了马车,低着头一言不发,回想方才去见太子。
半个时辰前
庄婉卿满心欢喜,可刚见到太子,就被他厉声质问。
蔺鹤屿满眼阴鹜,像一头强忍怒火的雄狮,直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庄婉卿,那珊瑚手串是不是你故意掉出来的!
就连舍身相救,也是你算计本宫,就是为了太子妃之位!
枉本宫从前以为你是这世间少有的良善之人,因此待你不同旁人,可你就是这般回报本宫的!”
庄婉卿不敢相信太子会这样恶意揣测,甚至质疑她的真心。
脸憋得通红,拍打着蔺鹤屿的手,险些被他掐死。
直到蔺鹤屿像甩开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般,将庄婉卿扔在地上。
她早已泪流满面,哭着说,“在殿下心中,婉卿何时成了这般心机深重之人?分明是殿下从前说日后定会娶婉卿入东宫,不会叫婉卿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可今日殿下叫婉卿做妾,难道不是委屈吗…”
蔺鹤屿眉头拧紧,他从前的确喜欢过眼前的女子,也动过迎娶之心。
可那时她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而且有国公夫人对她百般疼爱。
甚至邹氏曾对他暗示过,将来庄婉卿出嫁,会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
这般,便是出身依旧差些,他背后再帮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今她在京中声名狼藉,国公夫人还被禁足。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凭什么入主东宫?
蔺鹤屿被她哭得更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警告说,“庄婉卿,你百般算计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如今还哭什么?
本宫叫你来,是告诉你在成婚前最好不要再惹出什么是非来,否则别怪本宫不念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