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大理寺将景阳侯府涉案者一并带走,吕相宜作为证人同去。
因此事,朝内朝外,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郭仪和那几个为她出来作证的女学学生,也被群起而攻之。
最严重的,要数康王府。
一连数日,因昭明帝迟迟没有下令彻查康老王爷是否涉及此事。
导致大批学子和百姓,聚集在康王府外,日日叫骂。
读书人骂起人来,丝毫不遑多让,明嘲暗讽,将康老王爷这些年做过的恶事,一一道出。
抢占民田,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简直无恶不作。
窦雪辞又叫孟君棠悄悄找人写了不少文章,力求将康老王爷和景阳侯府利用女学,迫害学子之事传遍整个大靖。
用词模棱两可,暗指康老王爷背后,还有皇室中人撑腰。
一时,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此事。
百姓们想象力异常丰富,从太子、成王、昭明帝、乃至那几个还没成年的皇子,全都揣测过一遍。
其中,认为太子为幕后主使者居多。
这便导致朝堂上,诸多皇子阵营出乎意料的团结,求昭明帝彻查康老王爷。
这般,又拖了一日,昭明帝才下旨将康老王爷入狱。
那日从康王府内带出十多位女子,被人认出乃昔日女学中的学生。还有两位,正是那些上京寻亲的受害者要找之人。
跛脚的青年瞧见伤痕累累的姐姐被救出来时,几乎是爬过去,抱住失而复得的阿姐,失声痛哭。
还有一位婶子,在人群中发现了她的女儿,不顾官兵阻拦冲过去,险些哭晕。
其余未曾见到自己的家人者,无不痛哭流涕。
朱雀大街上,一片悲恸,哭声震天…
翌日,窦明怀被无罪释放,出大理寺那日,如同将军凯旋般,被人簇拥着一路回去家中。
下午,玉璇从外头回来。
“将军,二爷回去,知道二奶奶遣散了他的妾室,又搬出国公府后,闹得厉害。
二奶奶那里竟有了身孕,如今被二爷气得动了胎气。”
窦雪辞早有预料,窦明怀那性子,是个给三分颜色便能开染坊的。
如今外头因女学之事,他成了众人眼中的英雄,自然得意。
琉云气得翻了个白眼,“呸!二爷还真当他当初去扬州府是救人去的。若不是为保住国公府的声誉,姑娘才不救她!”
初回京时,窦明怀在接窦雪辞回京的船上狎妓取乐,虽后来他也因此挨了打,可琉云始终记着这份屈辱。
“你说二奶奶有了身孕?”
窦雪辞问道。
她回忆了上辈子的事,似乎金玉簟的确在这时有过一回身孕,只是具体日子她记不大清楚。
那孩子,并未保下来。
“是,还不足两个月呢。”
玉璇说。
窦雪辞垂眸,藏住眼底的杀意。
当夜叫来暮荷,给窦明怀配了一副好药。
既然金玉簟已有孩子,那窦明怀还有何活着的必要。
留着他,指不定要生出多少麻烦事。
哪知翌日暮荷从金玉簟在外买下的宅子回来,说窦明怀似乎已有中毒的迹象。
“姑娘,咱们还要下手吗?奴婢瞧二爷的面色,那人下毒计量很重,只怕连五六日都挨不过去。”
窦雪辞忽然轻笑一声,隐约猜到是谁给窦明怀下毒。
没想到这一世,她那位二嫂竟然对窦明怀起了杀心。
“不必,既然有人出手,就由他去吧。
这几日你多往那边跑几趟,尽量做出他是急病而去的样子,别叫人抓住把柄。”
暮荷应下后,退出去。
三日后,朝廷判决终于下来。
景阳侯府主犯,老夫人崔氏,景阳侯以及景阳侯世子曹牧承,被杖责一百。
削去爵位,抄没家产,全族流三千里。
崔氏年迈,挨了不过二十杖便被打死了。
其余参与其中的女学夫子,如郭仪等人,同样被杖责一百,活下来者寥寥无几,亦被流放。
康老王爷则迁出皇室玉牒,贬为平民,终身幽禁宗人府。
但在入宗人府后不久,便传出他病死的消息。
窦雪辞闻听后,并不惊讶。
昭明帝的性子,不会叫康老王爷活着,毕竟,女学背后真正主使,可是他。
利用女子监察百官,叫她们成为耳目。
放眼整个朝廷,唯有昭明帝敢这样做。
蓬莱阁酒楼,二层雅间内。
窦雪辞尝了一块海棠酥,凤眸顿时微微眯起,还是燕彩儿的手艺最合她口味。
“燕姑娘自打来了蓬莱阁,这里的生意比之以往好了不少。”
玉璇笑着说。
“我记得前儿奶娘说刚盘了一块儿地方,要开个新的酒楼。
你去问问她,有没有想法。
若是愿意,便过去那边独当一面。只一样,要是赔了,我可不依。”
窦雪辞吃着糕点,看向楼下经过的囚车,漫不经心说道。
“她一百一千个愿意呢!”
玉璇当初救燕彩儿出来,送她到蓬莱阁安身,两人算是旧识。
加上偶尔她会来往这边带些糕点回府,与燕彩儿也越发熟络。
楼下,百姓们群情激奋,尤其那些丢了女儿的人家,看着囚车里景阳侯府众人,恨不能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
烂菜叶子,臭鸡蛋,石头,还有提着木桶,往他们身上浇金汁的。
护送的衙役也不阻拦,任由百姓发泄。
那曹牧承昔日眼睛长在头顶上,还尤嫌不够。
这会儿沦为阶下囚,满身脏污,狼狈不堪。
捂着脸,想要躲藏,却被众人砸得更狠,额角往外冒着血。
“呸!活该!”
琉云气得朝下面狠狠唾了一口。
孟君棠依旧以纱巾覆面,坐在窦雪辞对侧,说道:“将军,近日朝廷官员人人自危,将府中原本是女学出身的妾室看管起来,生怕她们是朝廷的耳目。
时日一长,恐遭杀害。”
“这事儿我已有主意,须得一位出身尊贵之人重振女学,才压得住那些宵小,为她们提供庇护。”
“将军是有意为女学,选一位新的山长?”
窦雪辞颔首,又说,“还有一事,我想拿出一笔银子,由你牵头,开办女子商会。
逐渐将商会推广到靖国每一座城池,也为女子在外行走经商,提供便利。”
孟君棠怔愣片刻,忽然起身跪在窦雪辞身前,“将军有此意,便是天下女子之福,君棠替她们谢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