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讲坛,人头攒动。
新来的流民与原有的寨民混坐在一起,目光都聚焦在中央菩提树下那一袭白衣的姬凰身上。她声音平和,却字字清晰,如同清泉流淌过每个人的心田,阐述着自食其力、不偷不盗的之道。
大多数人都听得认真,面露思索。然而,在人群的角落里,以一个名叫胡三为首的几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彼此交换着眼神,嘴角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笑意。
这胡三,正是前几日对劳作安排颇有微词的那几人中的头目。他原本是个破落子弟,有些小聪明,却好吃懒做,听闻净土名声,以为是来了就能享福的天堂,没想到还要干活,心中早已不满。
……故而,我等人人,皆是一盏灯。灯亮一分,世间黑暗便少一分。而劳动,便是我们点亮心灯、积累资粮的最好方式。姬凰的讲经接近尾声。
胡三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低声嘀咕:三哥,说得比唱得好听,不就是想让咱们给他们当牛做马吗?
胡三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人听见:可不是嘛!我看这地方,也就是个高级点的牢房,规矩比外面还多!
他这话声音略高,顿时引来了周围一些老寨民不满的目光。坐在前排的柳娘子闻言,秀眉微蹙,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告诫。
胡三被柳娘子温婉中带着威严的目光一扫,气势一窒,悻悻地闭上了嘴,但脸上的不服之气更浓。
讲经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胡三几人磨磨蹭蹭走在最后。
三哥,难道咱们就这么认了?天天去搬石头、垦荒?尖嘴汉子抱怨道。
胡三阴冷一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他们不是讲究慈悲吗?咱们就利用这点!
接下来的几天,胡三等人果然开始搞事情。他们干活时偷奸耍滑,专挑轻省活计,还时常聚在一起,散布一些消极言论,诸如咱们是来寻求庇护的,不是来当苦力的听说仓库里粮食堆成山,却只给我们吃这些,分明是苛待之类。
这些言论如同病毒,开始在部分意志不坚的新来流民中悄悄蔓延。虽然大多数人依旧勤恳,但氛围明显变得有些浮躁,工作效率也下降了不少。
夫人,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议事厅内,萧烈面色沉凝,胡三几人,分明是害群之马!依我看,直接按玄煞说的,驱逐出去,以正视听!
林枫也道:这几日,负责监督劳作的队员回报,效仿他们偷懒的人开始多了。长此以往,规矩形同虚设。
姬凰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看向一旁闭目养神,仿佛事不关己的玄煞:你觉得呢?
玄煞眼皮都没抬:我说过,捏死就好。你舍不得,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姬凰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负责内部协调的柳娘子身上:柳姐姐,你怎么看?
柳娘子沉吟片刻,柔声道:直接驱逐,固然干脆,但难免会让其他新来者感到不安,觉得我们缺乏容人之量。或许……可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当众训诫一番?
机会给过,道理讲过。姬凰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慈悲,不是无原则的纵容。是时候让他们,也让所有人明白,净土的底线在哪里了。
次日,全体居民再次被召集到讲坛前。气氛与往日不同,带着一丝肃杀。
姬凰立于台上,身旁站着萧烈、林枫、柳娘子,以及不知何时出现的,抱着膀子、眼神冷漠的玄煞。胡三几人被净心卫的成员到了台前,面色有些发白,强作镇定。
胡三。姬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罪?
胡三梗着脖子:夫人!我们何罪之有?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难道这净土,连说话都不允许了吗?
允许。姬凰平静地看着他,净土允许不同的声音,但绝不允许破坏规矩、煽动对立、不劳而获的行为。你几人,自入净土以来,屡次违反劳作规定,散布消极言论,试图动摇人心。这,便是罪。
我们……我们只是……
不必辩解。姬凰打断他,目光扫过台下众人,今日,我便让大家亲眼看看,什么是‘因果自招’。
她不再看胡三,而是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简单的手印,周身那股柔和的光芒再次亮起。但与以往充满生机的感觉不同,这次的光芒带着一种洞彻虚妄的清明之意。
她并未动用强大的力量,只是将一丝精纯的意念,混合着微弱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去,笼罩住胡三几人。
没有痛苦,没有伤害。
但在台下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胡三几人的头顶上方,竟然凭空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不断变化的影像!
那是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的投射——
胡三的影像里,是他想象中自己躺在粮堆上,颐指气使地让别人伺候他的画面;
那尖嘴汉子的影像里,是他偷偷藏起分配工具,打算拿去换钱的画面;
还有一人,影像里竟是他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偷偷打量柳娘子和几个女眷的画面……
这些隐藏在心底的龌龊念头,此刻被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这……这是什么妖法!胡三惊恐地大叫,想要驱散那些影像,却徒劳无功。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老寨民们面露鄙夷与愤怒,而那些曾受胡三蛊惑的新来者,则感到一阵后怕与羞愧。
这不是妖法。姬凰的声音依旧平静,此乃‘心镜’,照见的,是你们自己的本心。净土能包容苦难,能教化愚痴,但绝不会滋养贪婪与恶意。
她收起手印,影像消失。胡三几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任何狡辩之词。
依照《净土规约》草案,尔等行为,当受驱逐之罚。姬凰宣布,念在初犯,不予体罚。林枫,将他们逐出净土,每人发放三日干粮,从此与我们,两不相欠!
林枫一挥手,几名净心卫成员立刻上前。
不!夫人!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胡三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外面兵荒马乱,离开净土,他们如何生存?
姬凰却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越:都看见了吗?净土的慈悲,有底线!净土的规矩,不容践踏!欲在此地安身立命者,当以胡三等为戒!
处理完胡三等人,人群散去后,玄煞走到姬凰身边,看着那几人被带走的背影,淡淡道:还算有点样子。不过,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姬凰望着远方,轻声道:杀鸡儆猴,足矣。剩下的,交给他们的因果吧。
引导文: > 心镜高悬,照尽魑魅魍魉!宗师手段通天,不战而屈人之兵!经此一事,净土规矩立,人心定!然而,外部的危机,已如阴影般悄然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