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盟年度拍卖会的余温尚存，各大世家、宗门仍在为前两日的极品灵丹与血魔教风波议论不休时，楚牧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城中最为鱼龙混杂、散修聚集的东市空地上，一张半旧的灰色粗布铺开，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极品筑基丹，只送不卖。”
布摊后面，楚牧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旧布衫，随意地盘膝而坐，神情平淡，仿佛眼前并非喧嚣市井，而是自家静室。
叶凝霜抱着她那柄从不离身的断刀，静立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逐渐被吸引过来将信将疑的人群。
她没有出声呵斥，但那冰冷的视线和沉稳如山的气势，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规矩在此，妄动者后果自负。
“极品筑基丹？免费送？开什么玩笑！”
“又是哪来的骗子吧？昨天拍卖会那枚可是拍出了天价！”
“看他旁边那女刀客，不像好惹的……”
散修们议论纷纷，围拢过来，却无人敢第一个上前。他们习惯了被盘剥，被轻视，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他们本能地怀疑。
好半晌，才从人群中走出来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他颤巍巍靠前询问道：“小友，这……真不要灵石？”
他袖口补丁摞补丁，腕间还系着根褪色的红绳。
楚牧认得，那是丹盟外门弟子的标记。
楚牧也不解释什么，直接掀开丹瓶塞，将一枚极品筑基丹递给他，丹一出瓶，那缕似雪似梅的幽香便弥漫出来。
老者突然浑身剧震，红绳“啪”地断裂，他扑通跪地，额头抵着青石板：“这是，这是清玄师叔的丹香！当年我在丹盟当杂役，他老人家给我治伤时，就是这味道……”
“清玄真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胡说的吧，这肯定他们请的托儿。”
“我早就见识过丹修的这等把戏了，他们卖不出丹，只好打着送丹的名头，再请个托演一演将大伙唬住，待你吃下再问你要钱，你敢不给吗？”
“就是就是，你看他旁边那个女刀客，一看就是催债的，我们还是躲远点，别丹没领到反惹一身骚。”
“依我看，丹修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每年炼的那些破丹，功效寥寥无几，还卖得个天价，也就是那些傻子世家大族愿意花钱供着他们。”
人群推搡着你一言我一语，就是没人敢再上前来。
叶凝霜听见他们这么议论丹修也是又气又难过，若不是血魔教断我派传承，我们丹修又何以会沦为人人喊打的地步？
僵持中，一个面容憔悴，衣衫甚至有些破烂的中年散修，咬了咬牙，挤出人群。
他朝着楚牧拱了拱手，声音干涩：“这位道友，在下是散游剑修凝天。不怕你笑话，我卡在炼气期巅峰九年了，如若不嫌赐丹，我愿一试。”
楚牧抬眼看他，点了点头，从身旁一个普通的木匣里取出一枚丹药。那丹药色泽莹润，隐隐有光华内敛，与昨日拍卖会上那枚浮空灵丹相比，少了几分夺目的异象，但那份精纯的药香却是做不得假。
凝天接过丹药，手有些颤抖，又看了楚牧一眼，见他目光平静，不似作伪，终于心一横，将丹药纳入口中。
丹药入腹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凝天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瞬间涌上潮红，周身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毛孔中甚至逸散出丝丝精纯的灵气，整个人如同烧开的壶水，发出沉闷的嗡鸣！
“他……他真的要突破了！”
“这丹居然是真的！真有丹修能炼出如此极品？！”
“不仅是极品，他还真的免费送？”
“别冲动啊大家，这不会又是托吧？”
“是托又如何？老子我走南闯北两袖清风，我不信他还能从我这榨出去什么东西，有便宜不捡是傻子！”
“这位仁兄说的对，我们无财无色，他拿出两颗极品筑基丹来忽悠我们做甚，吃就完了！”
这一说一劝的，围观人们的情绪被彻底调动了，怀疑、观望瞬间被狂喜和贪婪取代！无数双眼睛变得赤红，人们如同潮水般向前涌来！
“肃静！”叶凝霜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排队，一人一枚。拥挤抢夺者，视为挑衅，后果自负。”
她的话语简洁直接，配合着那仿佛随时会出鞘的刀，瞬间让躁动的人群冷静了不少，开始勉强维持着秩序，只是那眼中的热切几乎要喷薄而出。
楚牧识海里，青玉丹炉前，老药童虚幻的身影趴在鼎沿，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实则暗中已催动了“九转回魂炉”的模拟之能，将昨日炼制“追忆筑基丹”时的那份神意环境微妙地复现出来。
小鸾则站在鼎耳上，尾羽低垂，丝丝缕缕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火焰萦绕在那些待赠送的丹药周围，以一种极其精准而稳定的节奏，时强时弱地温养着，确保其药性保持在最佳状态，这正是它独立控火能力精进的体现。
而楚牧，则借助丹鼎宫新解锁的“灵丹共鸣阵”，将那份独特的丹效进行着小范围的复制与加持，虽然无法完全重现那枚承载遗志的灵丹全部神异，但保证其远超寻常上品筑基丹的药力，已是绰绰有余。
柳月瑶没有站在明处，她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手持一枚玉简，细致地观察并记录着每一位领取丹药的散修服下后的反应。她的眼神充满了震动。
“有人服下后默默垂泪，似是想起了逝去的师长。”
“有人朝着某个方向郑重叩拜。”
“还有人，在突破的喜悦中，无意识地喊出了早已故去师父的名讳。”
她低声喃喃自语，似是对自己说，又似是对在天有灵的师父说：“这丹药，似乎真的能触动人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与情感。”
就在赠丹如火如荼进行时，几个穿着武安侯府家丁服饰的壮汉蛮横地推开人群，为首一人倨傲地喊道：“哪来的小子在此聚众闹事！这些丹药，我们慕容浩少爷全要了！识相的就……”
他话未说完，一道雪亮的刀光如同冷电般闪过！
“锵！”
那家丁腰间的佩剑应声而断，断口平滑如镜！刀尖停留在他咽喉前半寸之处，冰冷的杀意让他瞬间汗毛倒竖，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叶凝霜持刀而立，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下次，断的就不是剑了。”
那几个家丁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挤出了人群。
风波刚平，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靠近，是苏晚晴的侍女柳如眉。她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礼仪，对楚牧低声道：“楚公子，我家小姐诚意邀请公子过府一叙，以往种种，或可……”
楚牧直接打断了她，目光依旧看着那些排队领取丹药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散修：“柳姑娘，回去转告苏小姐，楚牧如今，眼中只有这些苦苦挣扎的道友，高门世家的宴饮，就不必了。”
他随手拿起一枚丹药，递给柳如眉，“这枚丹，带回去让她看看吧。或许能让她明白，什么是丹药本该有的样子。是助人前行的阶梯，而非待价而沽的奇货。”
柳如眉愣住了，看着楚牧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手中那枚散发着独特气息的丹药，指尖微微颤抖，最终什么也没说，握紧丹药，低头匆匆离去。
赠丹接近尾声，楚牧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响起，“丹火照人心”成就解锁，丹鼎宫再次开启了新的功能——丹纹铭刻术。顾名思义，便是可在丹药表面铭刻简易符文增强功效。
一直假寐的老药童此刻也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些因获得丹药而激动不已的散修，咧了咧嘴，对楚牧传音道：“小子，你这手可太狠了，那些世家老爷把丹药捂在库里待价而沽，这丹药就是他们的命啊！你不要钱随便送，可真是要了他们的命了，他们肯定会来找你麻烦的。”
楚牧看着眼前一张张充满感激与希望的脸庞，轻轻笑了笑，回应道：“前辈，我死过无数次了，我不怕死，我送的也不是丹药，是火种。我要看这道统传承，越烧越旺，越烧越旺。”
夜幕缓缓降临，领取到丹药的散修们满怀感激地散去，空地上逐渐恢复了平静。
然而，奇异的是，那弥漫了一整天的独特丹香，并未随着人群散去而彻底消失，反而丝丝缕缕，凝而不散，在青石板路面上，勾勒出一道极其淡薄却指向远处丹盟的微弱痕迹，仿佛一条由香气铺就的无形道路。
柳月瑶走到楚牧身边，望着那条“丹香之路”，轻声道：“看到了吗？这火种已经撒下，他们再也捂不住了。这丹道，不该只是少数人的权柄。”
远处，丹盟拍卖场某个不对外开放的包厢内，那名一直监视楚牧的黑衣侍卫，透过水晶窗看着东市方向最终散去的人群，以及那虽然看不见却能感知到的丹意，拳头紧握。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教主所言不虚。此子若不能为我教所用，任其成长，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他眼中寒光一闪，终于下定了决心，悄然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画着诡异血色符文的玉符，指尖灵力吞吐，将其激发。
而后一道微不可察的血色流光瞬间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是时候启动那枚早已埋下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