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汗浸透了背后的衣物。
我能察觉到,一道阴狠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
像一头饿狼。
只要我再动一下,就会冲过来直接撕碎我。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知道是谁了。
黑衣白发,
闻人空的显着特征。
这家伙居然没死全,如今卷土重来,而且把目标转移到了我身上。
为什么要针对我呢,原因不太明晰。
但那也不重要了,这家伙稀奇古怪肆意妄为是出了名的。
师兄也差点被他叼下一块肉来。
某种程度,我们的境遇相仿。
都是遇到一个疯子。
师兄如今的状态估摸也着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张开拳头,接住了从台上跳落,飞奔而来的身影。
他很害怕,身子微微颤抖,但还是义无反顾的牵着我往外跑。
有一股无名的安全感。
像在私奔。
前面飘扬的发丝掠过我的鼻尖,我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手,感受着黏腻的汗水。
那种强烈的心动感又一次笼罩了我,
现场这么多人,他没有看其他人,只是牵住了我。
只有我,他只在意我。
砰,砰,砰,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
只有碰到他的肌肤会这样。
好喜欢……。
好喜欢…。
从感知到闻人空儿那一刻起,我就清楚的知道我们逃不出去,但不妨碍我享受这个过程。
类似于濒死前的回光返照。
至少我们是在一起的。
我们是共同的,融为一体的,就算是在被追杀。
这个感知让我兴奋。
身后窥伺的目光一直没有散去。
可能在他看来,我们就像两个没有头脑胡乱奔走的小动物,在圈养的围栏里面撞的头破血流。
我没有再担心什么,只是享受着手指勾住的一切。
对于既定的结果,有时候不需要在意那些未知的东西,只需要享受过程就好了。
这就已经很幸福了。
可惜他没打算溜我们太久。
身下的阵法光亮遮住了视线,我拼命的想要挽留手中的温度,
紧握的手心,却在视线变换间融为一道流光,化作流沙湮灭于掌心。
果真……还是留不住吗?
————
我跌落在漆黑的森林中,黑影迷乱,身边的枯木缠绕住了我的脚腕,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他早有预谋。
脚步声缓慢的走近,停留在了眼前。
身后的剑嗡嗡作响,它感知到了危险,想要冲出来。
我摸了摸剑柄,安抚了一下它。
我抬起头,和面前的男人对峙了一瞬。
白色的长发随风飘扬,遮住了他略显阴鸷的眉眼,
唇角冷硬,是极具压迫感的神情,和他的灵力一样。
他没有说话。
我的脖子有点酸。
我不想抬头看他了,所以选择了先出手。
我猛的拔出身后的长剑。
电光火石间,灵力交汇。
“嗡呜——”
一声长长的金属摩擦声把黑树林的寂静打破,遮天蔽日的蝙蝠突然飞至上空,把本就不多的光亮熄了一半。
我的手臂发麻,仅存的一点侥幸随之消失。
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击如期而至。
角度刁钻,招招致命。
光是躲闪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灵力汹涌,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初入合体期的灵力浓度,更像那种深居多年的老东西。
强大到根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或者说垂死挣扎…。
我有点想嘲笑几天前因为一点小小天赋而沾沾自喜的自己。
初入分神,觉得自己已经步入了高手行列,可以行走世间,在这个乱世中拥有一份自保的能力。
然而如今的一切都在嘲笑着我的天真。
你如果不走到这个世界的顶层,保护你的爱人这句誓言就永远是空话。
无比凌厉的一击,硬生生砸碎了我的防御,刀尖插进小腹,扭转又拔出,展示着简单又纯粹的力量。
在我无力的倒在冷硬的土地上,抬眼望向黑色的天空的那一刻。
我在想。
我的誓言,好像来不及了。
他走到了我的身边缓缓蹲下,白色的发丝一层层垂落到了我的眼睛上,像裹尸的白布。
“放过……他,求……”
我的嗓子原来这么哑啊,发出几个难听的音节,似生锈的齿轮旋转。
杀了我就放过他好不好。
这是我脑子里最后在想的一句话。
我知道他这么强,杀死任何人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
可我还是想试试,试试我这条烂命 ,能不能换来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他没有回答。
但又好像在笑,我听到了。
是在嘲笑吗?
我的衣领被揪起来,像一个物件一样被提起一半,拖行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可别死的太快,我猜他想见你呢?”
他靠近了我的耳廓,生怕我听不到一样。
他说的他会是他吗?他也在这里吗?
那我…那我不能晕过去,我得见到他。
唇瓣被咬出了血,我死死抠着地面 ,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天空中,一道血月静静照耀着地下的一切,好像一出默剧。
而它是上帝,正在无声的观看着这一切。
黑色的土地被血液浸透,裂成一片片的干涸地,
只剩下一个气息微薄的男子,自虐一般的翻滚又倒下。
————
我被隔绝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自生自灭。
真是恶趣味啊闻人空。
他不想把我一击毙命,只是想欣赏我临死的丑态,以此为乐罢了。
顺便再刺激一把师兄。
想得真美。
血月盏里的疼痛是按几何倍数的增长的。
就连空气都在不断的挤压着我活着的空间,好像要把我碾碎,变成这片土地的养料。
小腹剧痛,全身都在被由内往外的切割,凌迟一般。
我的五官开始失灵,眼前变成了一片一片模糊的色块。
直到迟缓的感知到陌生人的靠近,我才警惕起来,手悄悄摸到了剑柄。
虽然这时候防御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是闻人空吗?
终于觉得我没意思了要换种玩法了吗?
我机械转过头,闭着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的苦痛。
等来的却是熟悉的按压发丝的触感,轻缓的,温柔的。
一阵清淡甜香顺势闯进了我的鼻腔,又逐渐稀薄,是嗅觉在失灵。
那一刻,我有点想哭。
是师兄来找我了。
像很多年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