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比道馆的大门沉重而冰冷，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开启了一座尘封已久的古墓。门内，光线骤然暗淡下去，只有几束惨淡的顶光从极高的穹顶落下，勉强照亮下方巨大、空旷、完全由粗糙岩石构成的对战平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冰冷的岩石粉末气息，吸进鼻腔带着刺人的干燥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脚步声在这里被放得极大，每一步都带回响，敲打着耳膜。
小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之前在外面燃起的斗志被这压抑的环境浇熄了大半，声音都带了点虚：“好、好暗啊……有人吗？”
“皮卡……”皮卡丘也警惕地竖起尾巴，电气囊微微闪烁。
翔泰跟在他身后，怀里的熊宝宝似乎被这阴冷的气氛惊扰，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弱的“嘛唔”声。翔泰轻轻拍着它的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场地。岩石的棱角，光线的落点，空气的凝滞程度……嗯，很有格调，可惜，不如空间里帝牙卢卡栖息的钻石尘晶秘境亿万分之一的神性，也不如原始固拉多的熔岩之地万分之一的酷烈。
“我是尼比道馆的馆主，小刚。”
一个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少年稚气，却又奇异地蕴含着岩石般沉稳力量的声音从对面阴影里传来。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步入光锥之下。深蓝色的刺猬头，总是微微眯着的眼睛，岩石般褐色的皮肤，穿着简单的短袖衫和长裤。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站定的姿态却像脚下这块巨大的岩石平台一样，纹丝不动，难以撼动。
“使用的宝可梦为两只。当任意一方的宝可梦全部失去战斗能力时，比赛就算结束。只有挑战者可以自由更换宝可梦。”小刚的语速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背诵岩石上的铭文，“明白规则了吗？”
“明白了！”小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紧张，上前一步，眼神重新燃起火焰，“我是来自真新镇的小智！我是来赢得灰色徽章的！”
“皮卡丘，就决定是你了！”
“皮卡！”皮卡丘从小智肩头跃下，落到岩石场地上，脸颊电光闪烁，严阵以待。
小刚微微点头，似乎对小智的选择并不意外。他手腕一抖，一枚精灵球无声滑出。
“去吧，小拳石。”
红光闪过，一只由灰褐色岩石构成、长着一对结实手臂的宝可梦重重落在场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它沉默地悬浮离地少许，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岩石的冷硬。
“皮卡丘，先发制人！电光一闪！”小智挥臂大喊。
皮卡丘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急速冲向小拳石！
小刚的眼睛依旧眯着，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变圆。”
小拳石立刻将四肢缩回体内，身体表面泛起一层金属般的微弱光泽，防御力瞬间提升。
砰！
皮卡丘的电光一闪撞在上面，发出一声闷响，小拳石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毫发无伤。
“什么？”小智一惊。
“滚动。”小刚的指令简洁至极。
缩成圆球状的小拳石骤然启动，带着惊人的速度和势能，如同出膛的炮弹，轰隆隆地碾过岩石场地，直冲向皮卡丘！速度竟然比使用了电光一闪的皮卡丘更快！
“皮卡丘，快躲开！”
皮卡丘急忙向侧面跳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一次冲击。但小拳石的滚动仿佛永无止境，在场地边缘猛地弹射折返，速度再次提升，带着更可怕的呼啸声撞来！
“十万伏特！”小智急喊。
金色电光爆发，精准命中滚动中的小拳石！然而电光流窜其上，竟大部分被那坚硬的岩石外壳和变圆提升的防御力弹开、导入了地下，效果甚微！小拳石的滚动速度几乎未减！
“怎么会？！”小智瞪大了眼睛。
“岩石属性对电系招式有很强的抗性。”小刚平静地陈述，像是在讲解一个最基本的事实，“结束了。解决它。”
小拳石以恐怖的速度第三次撞来，皮卡丘刚刚释放完十万伏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躲避！
轰！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皮卡丘被狠狠撞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落在坚硬的岩石上，弹动了两下，眼睛变成了漩涡状。
“皮卡丘！”小智冲过去，抱起失去战斗能力的皮卡丘，脸上写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回来吧，皮卡丘……你做得很好……”
他咬着牙，拿出第二枚精灵球：“比比鸟，就决定是你了！”
白光闪过，比比鸟清鸣一声，飞上半空，占据空中优势。
“飞起来，用起风干扰它！”小智试图找回节奏。
比比鸟扇动翅膀，制造出混乱的气流。
小刚依旧面无表情：“落石。”
小拳石停止滚动，舒展身体，双臂猛地插入地面，掀动一块巨大的岩石，狠狠投向空中的比比鸟！
比比鸟敏捷地闪避，但小刚的指令紧随而至：“不要给它喘息的机会，连续落石。”
一块接一块的岩石被小拳石粗暴地掀起、投掷，如同原始的投石机，封锁着比比鸟所有的闪避空间。比比鸟在空中狼狈地穿梭，险象环生。
“比比鸟，电光一闪冲过去！”小智试图近身攻击。
比比鸟俯冲而下！
“等的就是现在。”小刚的声音依旧平稳，“撞击。”
小拳石不闪不避，迎着电光一闪的比比鸟猛撞上去！
砰！
空中爆开一圈气浪。比比鸟惨叫一声，被那沉重的力量直接撞得晕头转向，向下坠落。
“最后一击，滚动。”
小拳石再次缩成圆球，从下方精准地撞上坠落的比比鸟！
“比——！”比比鸟哀鸣一声，重重砸落在地，失去了战斗能力。
小智愣在原地，看着地上失去战斗能力的两只伙伴，又看看对面那个自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的岩石少年，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攫住了他。差距……太大了。不仅仅是属性，更是那种冷静到冷酷的判断、对时机的精准把握、以及宝可梦强悍的执行力。
“挑战者小智，两只宝可梦全部失去战斗能力。”小刚宣布结果，声音在空旷的道馆里回荡，“所以，胜利者是尼比道馆的小刚。”
他顿了顿，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失魂落魄的小智身上，那眯着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评估的神色？“你的攻击缺乏耐心和策略，完全被属性克制和基本战术所束缚。这样的水平，还不足以获得灰色徽章。回去重新磨练吧。”
小智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低着头，肩膀垮了下去。
就在这时，小刚的目光越过小智，落在了一直安静站在后方阴影里的翔泰身上。
“那么，”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下一位挑战者，是你吗？”
所有的光线，似乎在这一刻都聚焦到了翔泰身上。他抱着熊宝宝，从阴影里慢慢走上前，站到小智旁边。惨白的光线照亮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和那双过于平静的黑眼睛。怀里的熊宝宝似乎被刚才的战斗和凝重的气氛吓到了，把脸死死埋着，只露出毛茸茸的背脊，微微发抖。
小智猛地回过神，急忙道：“小刚馆主，他……”
翔泰却轻轻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传开，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的腔调，却又没有半分犹豫：“嗯。我是翔泰。”
他抬起眼，看向对面岩石般冷硬的少年馆主，怀里抱着那只看起来胆小又弱小的熊宝宝。
“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