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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煤炉旁,指尖捏着块刚烧红的木炭,看着它在手里慢慢变黑,烫得指腹发麻也没松开。炉子里的火苗舔着炉壁,把床底木箱的影子拉得老长,那里面藏着的刀,像在跟我较劲似的,隔着木板都能透出股冷意。

上回在蒸水大桥下差点被警察发现,我老实了两天。可这两天夜里,只要一闭眼,耳边就会响起警车开过的声音,不是真的警笛,是我脑子里的幻听。有时候幻听里还混着女人的哭声,分不清是赵琳的,还是王芳的。我知道这是怕了,可越怕,心里那股痒就越厉害,像有只虫子在骨头缝里爬,非要再找个“出口”才能止痒。

傍晚的时候,我翻出那件深灰色的风衣,是去年在二手市场淘的,领口磨得发亮,袖口的破洞用针线缝过,针脚歪歪扭扭的。又找了副双层手套,内层是乳胶的,外层是蓝色棉手套——上次在出租屋用胶带缠手,总觉得不够灵活,这次戴两层,既防滑又不留指纹,我觉得万无一失。

出门前,我把刀用旧布裹了三层,塞进帆布袋,又往袋子里塞了块抹布——万一需要清理现场,能派上用场。骑上摩的,我没敢往老城区去,也没走蒸水河沿岸,而是往市郊的厂区开。那里夜班女工多,后巷偏僻,没什么监控,最适合动手。

到厂区附近时,天已经黑透了。厂区后门的路灯忽明忽暗,像在打盹。我把摩的停在远处的废品站后面,用破布盖好,然后沿着围墙的阴影往后门走。风从围墙缝里灌进来,吹得后巷的铁皮广告牌“哗啦啦”响,和远处机器的低鸣混在一起,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我站在阴影里,看着女工们三三两两从后门出来,说说笑笑地往宿舍方向走。她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脸上带着夜班后的疲惫,手里拎着饭盒或水杯。我的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指尖摩挲着双层手套的边,眼睛紧紧盯着人群,寻找落单的目标。

没过多久,我看到了她。她一个人落在后面,背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她在铁门旁停下,掏出门卡,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在想走哪条近路——厂区后巷有两条路能到宿舍,一条是路灯亮的大路,一条是没灯的小路,我猜她会选小路,毕竟夜班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我慢慢走过去,故意把声音压得温和些,像个好心的工友:“妹子,后门这边路黑,我送你到宿舍吧,顺路。我也是厂里的,刚换完班。”

她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警惕,目光扫过我的口罩和风衣,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门卡:“你……你是哪个车间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临时来帮忙的,在维修车间,就干几天。”我随口编了个理由,又指了指远处的摩的,“你看,我车就停在那边,送你过去很快,不耽误事。”

她又犹豫了几秒,看了看黑漆漆的小路,又看了看我,最后点了点头:“那……好吧,麻烦你快点,我有点怕黑。”

我心里一阵窃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侧身示意她跟上。我们穿过铁门,我顺手把铁门带上,门闩“咔哒”一声落下,在安静的后巷里格外清晰。后巷更黑了,只有一盏路灯,光像被风吹散了一样,铺在地上发虚,碎石子在脚下“嘎吱嘎吱”响。

就在她低头看路的瞬间,我猛地扑了上去,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用手臂勒住她的脖子,把她往铁门上按。她拼命挣扎,肩膀用力向后顶,脚跟在地上乱蹬,碎石子被踢得“啪啪”响,帆布包从肩上滑下来,里面的饭盒掉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香味混着泥土味飘过来。

我把她死死按在铁门上,门被撞得“咣当”一声,回声在巷子里炸开,吓得我心里一紧——生怕引来巡逻的保安。我更用力地勒住她的脖子,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弱,身体的挣扎也从剧烈变成了轻微的抽搐。混乱中,我听见自己的手套“哧啦”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像是什么细小的东西被撕开。我没在意,以为只是外层的棉手套破了,心里只想着快点让她安静下来。

过了大概一分钟,她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头歪在一边,眼睛睁得很大,里面还带着没散去的恐惧。我松开手,大口喘着气,手背有点痒,像是有汗渗出来。我不敢有丝毫大意,又把她的外套扯下来——那是件蓝色的工装外套,还带着厂区的标志。我把外套绕在她的脖子上,双手抓住两端,用力勒了两圈,直到确认她的颈动脉不再跳动,才松开手。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穿过铁皮的“呜呜”声,还有远处机器的低鸣。我把她的身体拖到一堆废料旁,那里堆放着破旧的铁管和废弃的纸箱,堆得很高,正好能遮住她。我用几块木板把她的身体盖住,又往上面扔了些碎纸壳和塑料袋,尽量让一切看起来像堆没人管的垃圾。

做完这些,我开始仔细清理现场。我捡起地上的饭盒,把里面的饭菜倒进旁边的下水道,然后把饭盒扔进废品堆——怕上面有我的指纹,虽然我戴了手套,但还是小心点好。我又用她的帆布包擦掉铁门上的脚印和手印,帆布包上沾了不少灰尘,擦完后,我把它也扔进废品堆,和饭盒放在一起。

我蹲在地上,用手把拖拽的痕迹抹平,碎石子被我按进泥土里,直到地面看不出任何异样。最后,我把破裂的手套摘下来,连同用来擦拭的抹布一起塞进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里。我绕着现场走了一圈,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显眼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指纹,没有我的东西,才拉了拉风衣的帽子,转身离开。

走出后巷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废料堆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没人会想到里面藏着一具尸体。我松了口气,快步走向停摩的的地方,发动车子,沿着小路往回开。

一路上,我的心还在微微发抖,不是怕,是兴奋。这次作案比之前更顺利,虽然手套破了,但我清理得很干净,应该不会留下痕迹。我甚至开始盘算,下次该找哪个地方,找什么样的目标——或许可以去郊区的废弃工厂,那里更偏僻,没人会去。

回到家时,巷子里已经没人了,只有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大多是邻居家还在看电视。我把摩的推进棚子,用破帆布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冲进屋,反手锁上门。

我把风衣、口罩和塑料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扔进了煤炉。火苗“腾”地窜高,布料和橡胶燃烧的味道呛得我直咳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用铁铲把灰烬搅了搅,又把炉门关上,确保什么都不剩下——连一点火星都不能留,万一被人发现炉子里的灰烬,就麻烦了。

帆布袋里的刀也被我拿了出来。我倒出酒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刀刃和刀柄,从刀柄的胶带缝到刀刃的每一个角落,擦了足足五遍,直到闻不到任何味道,才用旧布包好,塞回床底的木箱里,锁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锁。

我坐在床边,端起那半瓶二锅头,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下去。酒很烈,烧得喉咙发疼,可心里的热更甚——我觉得自己这一次处理得天衣无缝:双层手套、清理现场、带走所有可能的垃圾……没有破绽,没有痕迹,警察就算查到厂区,也找不到任何指向我的东西。

可不知为什么,我的手心总觉得隐隐发痒,像有什么细小的东西还粘在皮肤上。我把手伸到灯下看了看,皮肤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可能是刚才戴手套闷的,我想。我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脑子里开始回想作案的每一个细节:从诱骗她上车,到勒住她的脖子,再到清理现场……每一步都很完美,没有出错。

我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警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们查了这么久,连我的影子都没摸到,下次我还要做得更隐蔽,让他们永远找不到我。

夜里,我睡得很沉,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幻听。直到第二天清晨,被巷口的嘈杂声吵醒。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几个邻居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脸上都带着害怕的表情。我竖起耳朵,只听到“厂区”“女工”“尸体”几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缩回屋里——看来尸体被发现了。

我从床底摸出那瓶没喝完的二锅头,又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下去。酒的辛辣压下了心里的慌,我告诉自己:没事的,我清理得很干净,他们找不到我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清晨,厂区的保安像往常一样在后巷巡逻。保安姓刘,五十多岁,负责厂区夜班的安保。他本来是去检查后巷的铁门有没有锁好,远远看见废料堆旁露出一角蓝色的衣角——那是厂区工装的颜色,觉得奇怪,就走过去看了看。

他用脚轻轻踢了踢盖在上面的木板,木板滑开,露出了一只苍白的手。刘保安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到值班室,颤抖着手拨通了报警电话。

秦风他们很快就到了。警车停在厂区后门,红色的警灯闪个不停,吸引了不少上班的工人围观。辅警拉起了警戒线,不让任何人靠近现场,以免破坏线索。秦风穿着黑色警服,眉头皱得紧紧的,手里拿着笔记本,时不时低头记录着什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李佳蹲在尸体旁,戴着口罩和手套,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摘下手套,走到秦风身边,声音压得很低:“秦队,死者女性,年龄大概二十五岁左右,致命原因是颈部受压迫导致的窒息。颈部有两道勒痕,一道是手臂勒出来的,另一道是衣物勒痕,应该是她身上的工装外套。我们提取到了精液斑,初步检测后,dNA和前几案完全一致,确认是同一个人作案。”

秦风点点头,目光落在铁门上:“铁门这边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我们在铁门内侧的一处凸起上,发现了一枚清晰的指纹。”一个年轻的警员走过来,手里拿着证物袋,里面装着提取指纹用的粉末刷,“指纹纹路完整,边缘清晰,应该是嫌疑人留下的。我们已经拍照取证,准备送回局里比对。”

秦风的眼睛亮了一下:“太好了!这可能是关键线索,一定要尽快比对,不能耽误。”

李佳又补充道:“我们还在死者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少量乳胶和棉纤维,说明嫌疑人可能戴了双层手套——内层乳胶,外层棉手套。另外,死者右手无名指的指甲有新鲜断裂,边缘有血迹,可能是在挣扎中抓破了嫌疑人的手套,导致手套破裂。”

“手套破裂?”秦风皱了皱眉,“那嫌疑人很可能在现场留下了更多痕迹,仔细排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罗文带着人走访了厂区的门卫和附近的小店。厂区后门的门卫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王,他回忆说:“昨晚大概十点钟左右,我听见后巷有一阵‘咣当’的响声,像是铁门被撞了一下,当时风大,我以为是风吹的,就没在意。现在想想,可能就是作案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罗文又问了附近的几家小店,大多没什么线索,直到走到一家劳保用品店。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姓赵,店里卖的都是工厂工人常用的劳保用品——手套、口罩、工作服之类的。

罗文拿出嫌疑人的大致特征——左眼角有疤、戴口罩、穿深色衣服,问赵老板最近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赵老板想了想,突然说:“有!前几天,大概是三四天前,有个男的来买过手套,就是乳胶手套和棉手套一起买的。他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我没看清脸,但他左眼角有一道疤,挺明显的,我当时还多看了一眼。”

“他买的手套是什么牌子和颜色的?”罗文追问,心里有点激动——这很可能就是关键线索。

“乳胶手套是白色的,最常见的那种,棉手套是蓝色的,也是我们这儿卖得最好的。”赵老板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当时还问我,这手套结不结实,会不会容易破。我说挺结实的,我们这儿的手套都是给工厂供货的,质量没问题。他笑了笑,说‘再结实也怕裂’,然后就付了钱走了。”

罗文心头一震,赶紧把这条线索报告给秦风。秦风听完后,立刻让罗文把赵老板带到局里,做一个详细的笔录,同时让技术人员根据赵老板的描述,绘制嫌疑人的模拟画像。

局里的指纹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技术员拿着报告一路小跑来到专案组,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秦队,指纹比对上了!和我们指纹库里一个叫‘张礼’的人完全匹配!”

“张礼?”秦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把他的档案调出来,立刻!”

档案很快被摊开在桌上。张礼,男,三十三岁,籍贯是本市老城区,十年前因为打架斗殴把人打成重伤,被劳教两年。劳教释放后,没有固定职业,常在老城区和开发区一带打零工,干过建筑工地的小工,也帮人送过货,没有稳定的住处,现在住在老城区的一间平房里。

档案里附着一张几年前的照片,是张礼劳教时拍的。照片上的他穿着囚服,眼神躲闪,不敢看镜头,左眼角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和赵老板描述的一模一样。

“就是他!”秦风一掌拍在桌上,语气斩钉截铁,“终于找到他了!罗文,你立刻带人去老城区,排查张礼的住处,注意隐蔽,不要打草惊蛇;张宝文,调阅老城区、开发区还有厂区周边的监控,重点查找张礼的行踪,尤其是案发前后的监控;我去申请搜查令,同时联系市局,请求支援。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他抓住,不能让他再伤害任何人!”

“是!”罗文和张宝文齐声应道,立刻转身去执行命令。

专案组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为抓捕张礼做准备。秦风看着档案里张礼的照片,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敲着——他知道,这起连环杀人案终于要迎来终结了,那些死去的受害者,也终于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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