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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笔饱蘸了浓墨,在天边肆意涂抹,层层叠叠,越积越厚,沉甸甸地仿佛要直接压到玉米秆的尖梢上。最后一抹残阳的余光挣扎着从云缝里漏出来,给墨色的云块镶上一条不祥的、猩红色的滚边。远处的雷声不再是闷响,而是变成了断续的、如同重槌擂动破鼓般的轰鸣,一声接着一声,催促着还在野外的人们。风毫无征兆地猛烈起来,不再是午后的熏风,而是带着凉意和土腥气的野风,它呼啸着掠过广袤的玉米地,一人多高的秆子被成片地压弯了腰,随即又顽强地弹起,形成一波接着一波、汹涌澎湃的绿色浪涛,哗啦啦的声响汇成一片,躁动不安地席卷过整个田野。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湿意,那是暴雨前特有的、令人胸口发闷的窒息感。

李秀英拎着一只沉甸甸的铁皮桶,几乎是小跑着走在被玉米地夹峙的田间小路上。她是柳川镇小学的食堂厨娘,桶里装着些准备带回家喂猪的剩菜泔水,随着她急促的步伐,酸馊的气味一阵阵飘散出来,但在此时,这熟悉的味道却带不来丝毫安心。村里的大喇叭半个小时前就开始声嘶力竭地反复广播,说今晚可能有强对流天气,局部伴有短时大风和强降水,让大家尽量减少外出,紧闭门窗。她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不仅仅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暴雨,更是因为这片玉米地——王桂花半个月前就死在这附近!那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的步子越来越快,笨重的铁桶不断磕碰着她的小腿,留下隐隐的痛感和一片污渍。她不敢左右张望,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小路尽头那隐约可见的、自家房屋的模糊轮廓,那是她此刻唯一的安全岛。

小路两旁,玉米秆在狂风中疯狂摇曳,相互摩擦、撞击,发出巨大的、几乎要淹没一切的“沙沙”声,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絮语,又像是某种潜藏在绿色深渊里的怪物在匍匐前行。就在她走到一片长得格外茂密、几乎要将小路完全吞噬的玉米地旁边时,地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清晰、与风声截然不同的“簌簌”声!那声音短促、有力,像是有什么体型不小的活物,正快速而隐蔽地在密不透风的玉米丛中穿行,而且,距离小路非常近!

李秀英的脚步猛地一顿,仿佛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声音大得她自己的耳朵都能听见。王桂花惨死的模样,村民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发现尸体时张老歪那吓破了胆的尖叫……所有这些画面和声音,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耳朵竭力捕捉着那片玉米地里的任何动静。除了风声,似乎什么都没有。但那短暂的、异常的“簌簌”声,已经像一枚淬毒的楔子,钉入了她的脑海。她犹豫了不到三秒,或许是五秒,时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强烈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恐惧感,最终压倒了一切好奇心。她猛地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凉气,死死攥住冰凉的铁桶提手,指甲几乎要掐进铁皮里,然后像是身后有厉鬼追赶一般,不顾一切地埋头向前冲去!铁桶里的泔水剧烈地晃荡着,不断溅出来,泼洒在她的裤腿上和泥地上,她也浑然不觉。

她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耳边是自己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心脏跳得又急又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风声、玉米叶的响声、自己慌乱的脚步声和铁桶的哐当声混杂在一起,编织成一张恐惧的大网,将她牢牢罩在其中。她只觉得那片墨绿色的玉米地仿佛活了过来,正伸出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想要将她拖拽进去。

……

第二天清晨,暴雨过后的田野一片狼藉,宛如战场。肆虐了半夜的狂风暴雨虽然已经停歇,但它留下的痕迹却触目惊心。许多玉米秆被狂风拦腰折断,七歪八倒地纠缠在一起,肥厚的叶片被雨点打得千疮百孔,残破地耷拉着。地上满是泥泞和水洼,浑浊的黄泥水在低洼处汇聚成一片片小池塘,反射着阴沉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冲刷后的、带着凉意的清新土腥味,但这股本该令人舒爽的气息,却依然无法完全掩盖住某种若有若无的、令人隐隐作呕的、熟悉而又不安的气息——那是死亡腐败与潮湿泥土混合的味道,虽然很淡,却像一根细丝,顽强地钻进早起人们的鼻腔。

最早发现异常的是个住在附近、心疼自家庄稼的老汉。他扛着锄头,踩着泥泞,想到自家地头看看玉米的损失情况。刚走到这片位于村西头、相对偏僻的玉米地附近,他浑浊的老眼就猛地瞪大了。地头那个用去年旧秆子堆起、一人多高的玉米秆垛,明显不对劲!垛子靠近小路的一角,被人用暴力胡乱地掀开了一个大口子,凌乱的、湿漉漉的玉米秆叶散落在泥水里,像是被野兽啃噬过。而在那塌陷处露出的、黑暗阴森的垛心空隙里,赫然露出一只沾满了黄泥和黑褐色污渍的、女性的浅口布鞋!鞋子孤零零地歪在那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老汉的心猛地一沉,他颤巍巍地往前凑近两步,目光随即被旁边泥地里一个刺眼的东西吸引——那是一只印着“柳川小学”四个鲜红字体的铝制铁皮饭盒,此刻已经被彻底踩扁、扭曲变形,像一块被随手丢弃的破铜烂铁,深深地陷在泥泞里,饭盒盖子上那四个字也变得模糊不堪,沾满了污泥。

“啊——!”老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泥地里。他连滚带爬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向村里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变了调的声音嘶喊:“又死人了!玉米地……玉米地又出事了!!”

这凄厉的呼喊,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又一块巨石,再次狠狠砸碎了柳川镇清晨那点可怜的宁静,激起了比半个月前更加汹涌、更加深不见底的恐惧波澜。

……

清晨六点,天色只是蒙蒙亮。昨夜的雨水蒸发形成的水汽,与尚未完全散尽的晨雾混合在一起,给遭受了风雨蹂躏的玉米地蒙上了一层湿冷而厚重的白纱,能见度极低。那圈刺眼的黄色警戒线,如同一道丑陋的伤疤,再次被拉了起来,横亘在泥泞的田埂上。几名派出所的民警和县局紧急赶来的技术人员,穿着高筒雨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踝的泥泞和倒伏的玉米秆中艰难地穿梭、勘查,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得如同此时的天气。

林秋蹲在发现布鞋和踩扁饭盒的地点附近,她那身藏蓝色的警服裤脚早已被泥水和冰冷的露水彻底浸透,颜色变成了深黑色,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她戴着雪白的手套,手里拿着镊子,像绣花一样,小心翼翼地从一株被外力压弯、沾着泥点的玉米秆根部,夹起一根极其细小、却因为颜色鲜艳而格外显眼的红色纤维。她对着灰蒙蒙的天光,眯起眼仔细审视了片刻,那纤维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刺目的猩红。她沉稳地将它放入透明的证物袋中,仔细封好口,并在标签上写下编号和位置。

“老郑,你过来看这里。”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雾气的能力。老郑立刻凑过来,蹲在她身边。林秋伸手指着泥泞不堪的地面。那里有几组交错的、深浅不一的痕迹,十分凌乱,模糊地重叠在一起,似乎有人在附近反复移动、踩踏、徘徊过。“这些痕迹非常新,边缘还没有被雨水完全泡烂,可以确定是雨后留下的。”她的镊子又指向旁边几株以奇怪角度倒伏的玉米秆,“再看这些秆子,它们是被纯粹的外力压低的,你看折断的茬口,很新鲜。但部分韧性好的又弹了起来,留下了这种明显的新鲜折痕和撕裂伤。这绝不是风雨能造成的,风雨造成的倒伏是大面积的、方向性的,而这是局部的、爆发性的力量所致。”

老郑拿着笔记本和笔,一边飞快地记录着林秋的每一句话,一边顺着她指点的方向仔细观察,眉头锁成了一个大疙瘩。他不时抬起头,忧心忡忡地望向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这一次,聚集的村民比上次更多,黑压压的一片,几乎站满了对面的田埂。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深切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焦虑。窃窃私语声如同无数只蚊蚋在嗡嗡作响,一种“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家”的恐慌情绪,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无声而迅速地蔓延。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办案人员的心头,也压在每一个柳川镇居民的心头。

林秋的目光再次回到地面上那些模糊却熟悉的印记上,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分析既像是说给老郑听,也像是在梳理自己脑海中纷乱的线索:“鞋印还是很模糊,泥地太软,又被雨水泡过,很难提取到完整的。但大致纹路还能辨认出来,和第一起案件现场发现的,非常相似,粗犷的沟回,像是农用三轮车轮胎那种‘朝阳’或者‘大力’花纹。但是,”她话锋一转,用镊子尖虚点着几个相对清晰的局部,“你看这几个地方的凹陷深度和受力点分布,还是不对劲。太集中,太深,不像是一个滚动的、承重的车轮压出来的,更像是……一个人穿着底子很硬、或者粘了东西的鞋,在这里反复走动、发力时留下的。”

……

中午时分,烈日终于勉强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将炽热的光芒倾泻下来,迅速蒸腾着地面的水汽,空气变得闷热而潮湿。调查的线索,在走访了附近几户惊魂未定的村民后,很快便指向了一个在镇上名声不佳、且有暴力前科的男人——赵卫东。

赵卫东的家在镇子最边缘,一个用碎砖头、破木板和荆棘条勉强围起来的小院子,显得破败而孤立。院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废旧物品,生锈的自行车架、瘪了胎的摩托车轮、扭曲的钢筋、摞得歪歪扭扭的废纸板和酒瓶子,几乎无处下脚,散发着一股金属锈蚀和垃圾腐败混合的怪味。一面斑驳不堪、露出里面黄色土坯的院墙上,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甚至能看到经纬线的旧衣服,其中一件,赫然是红色的,虽然褪色严重,但在灰扑扑的背景下,依然像一小团不肯熄灭的火焰,刺眼地跳动着。

林秋带着老郑和另一名身材高大的民警,敲响了那扇薄薄的、仿佛一脚就能踹开的木板门。门上没有门铃,只有一个生锈的铁门环。敲了足有半分钟,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窄缝,赵卫东探出半个身子。他看起来三十五六岁,头发油腻板结,像是很久没洗过了,眼白浑浊,布满了血丝,眼神里带着宿醉未醒的惺忪和一种被惊扰后的、本能的警惕与游离。一股劣质白酒和烟草混合的酸臭气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干啥?”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目光扫过林秋肩上的警衔时,闪烁了一下。

林秋平静地出示了证件,语气不带任何波澜,直接询问他昨晚暴雨前后的行踪。赵卫东的眼神立刻开始飘忽不定,像是找不到焦点的苍蝇。他先是含糊地说自己在家里睡觉,听到风雨声太大就没出门。林秋追问是否有人能证明,他又改口说好像出去溜达了一圈,在镇口小卖部门口坐了坐。被进一步紧逼具体时间和小卖部老板姓名时,他才显得有些不情愿地、支支吾吾地吐实:“在……在老崔茶馆……打牌来看。”

林秋的目光敏锐地扫过他那双骨节粗大、指甲很长的手。指甲缝里嵌满了黑色的、似乎是长期摆弄废旧摩托车或零件沾染的、已经凝固的油污,看上去很脏。但奇怪的是,他手掌的皮肤虽然粗糙,却相对平整,并没有长期握锄头、挥舞镰刀留下的、坚硬厚实且分布特定的老茧。她的视线随后又落在那件挂在墙上的红色衣服上。老郑会意,上前一步,语气还算客气但不容拒绝地说:“赵卫东,这件衣服我们需要看一下。”

赵卫东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反对,但在林秋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最终还是没敢吭声,只是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老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件红色衣服从墙上的钉子上取下来,走到院门口光线好些的地方,用手指仔细地捻搓、感受着布料的质地。

“林队,”老郑回过头,压低声音道,“这料子摸起来比现场找到的那根纤维要厚实、硬挺很多,也更粗糙,像是很老的劳动布或者粗纺棉,不是现场那种相对细腻的腈纶材质。”

林秋点了点头,将这个细节记在心里。她没有再追问赵卫东更多问题,只是用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让赵卫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迅速低下头,避开了与她对视,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一个小土块。

……

为了尽快核实赵卫东那漏洞百出的不在场证明,下午两点,一天中最闷热的时刻,林秋和老郑再次来到了镇东头那间永远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老崔茶馆”。

此时的茶馆,简直像一个被投入了沸水的蚂蚁窝。关于第二起玉米地命案的种种猜测、传言和恐惧,成了这里唯一流通的货币,在每一张茶桌之间快速传递、发酵。墙顶上那台老旧的、扇叶上沾满油污的吊扇,依旧“吱吱呀呀”地、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吹出阵阵夹杂着浓烈烟味、廉价茶叶的苦涩和男人们身上汗味的热风,不仅没能带来凉爽,反而让空气更加污浊不堪。

老郑直接走到柜台后面,找到正忙着拨弄算盘记账的茶馆老板老崔。老崔抬起他那双仿佛永远也睡不醒的耷拉眼,听明来意后,皱着眉头,用手指敲着脑门,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语气相当肯定地说:“赵卫东?在,他昨晚肯定在儿。跟西头来的那几个收破烂的贩子赌‘三公’,赌得还挺大,吵吵嚷嚷的,闹腾到后半夜呢,具体几点散的记不清了,反正天都快蒙蒙亮了。哦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那小子还欠着我三块五毛钱的茶钱和半瓶烧刀子的钱没给呢,我还想着今天见着他得催催。”

旁边几张桌子上的茶客,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纷纷转过头来,七嘴八舌地附和:

“对对对,是在这儿,输急眼了还差点跟人打起来。”

“后半夜两三点钟我走的时候,他还在那儿撅着屁股看牌呢!”

“没错,我也看见了,他那件破褂子我还认得。”

人证相当充分,几乎可以确定赵卫东昨晚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茶馆里。老郑低头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这些证词。

就在老郑记录的间隙,林秋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柜台上那个几乎每个茶馆常客都再熟悉不过的火柴盒上——红底,金色的双喜字,与第一起案件现场受害者王桂花口袋旁发现的那半截火柴,无论是商标图案还是纸质,都一模一样。

“这种‘红双喜’火柴,镇上很常见?”林秋看似随意地拿起那个半空的火柴盒,在手里掂了掂,问道。

“常见得很呐,林队长,”老崔用一块油乎乎的抹布用力擦着柜台,头也没抬地回答,“供销社、小卖部,进的都是这个牌子,便宜,划着火也旺。就这一种卖得最好,不敢说家家都用,起码十家里有八家都是它。”

一条看似有力的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打了个转,变得平淡无奇。赵卫东有作案时间上的初步不在场证明(至少在案发关键时间段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人在茶馆),而且他家那件唯一的红色衣服,无论是材质还是粗细,都与两起案件现场发现的、那来历不明的红色腈纶纤维不符。嫌疑,似乎并不能简单地扣在他的头上。

……

晚上八点,夜色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将整个柳川镇牢牢包裹。月光时隐时现,挣扎着从尚未完全散去的、鱼鳞状的云层缝隙中透出些许惨淡而破碎的光斑,勉强勾勒出玉米地边缘那些在风中摇曳的、鬼魅般的黑影。田野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聒噪得令人心烦,更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零落的、带着不确定性的狗吠,仿佛它们也感受到了这片土地上弥漫开来的不安。

就在这片寂静与喧嚣交织的、危机四伏的夜幕下,距离第二起案件现场那圈已然空荡、却依旧象征着死亡与未知的黄色警戒线不远的一处田埂后,一个如同生根般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深沉的阴影里。他头上戴着一顶边缘有些破损、泛着旧黄色的旧草帽,帽檐刻意压得极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庞,只在下缘露出一个线条硬朗、没什么血色的下巴,以及一双紧抿着的、薄而苍白的嘴唇。他整个人几乎与身后黑暗的树丛融为一体,呼吸轻缓得近乎消失,只有偶尔为了调整观察角度时,帽檐下那双隐藏在阴影深处的眼睛,才会极其短暂地反射出一点冰冷而锐利的光,如同潜伏在丛林深处的猎食者。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越过空旷的、弥漫着夜露的田野,牢牢地锁定在远处那片刚刚发生过惨剧、此刻已空无一人的警戒线区域——那里,只有几根歪斜的木桩和飘摇的黄带子,在夜色中诉说着白天的惊心动魄。

当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傍晚时分,两名民警提着几个证物袋(其中一个袋子里,隐约可见那件从赵卫东家取来的、作为排查对象的红色衣服),走向停在路边的勘查车,并将袋子放入车内时——他那一直如同石刻般紧抿着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转瞬即逝的、混合着淡淡嘲弄与某种隐秘满意神情的弧度。那表情消失得如此之快,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即,他不再停留,如同一个吸收了所有光线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转过身,迈着一种与周围农民并无二致、却异常沉稳规律的步子,很快便融入了更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柳川镇的夜晚,因为短短半个月内,接连两起手法相似、都发生在这仿佛无边无际的玉米地里的命案,被一种更深沉、更粘稠、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惧彻底笼罩。家家户户早早地关门闭户,母亲们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男人们则沉默地检查着门闩和窗户。关于“玉米地幽灵”或“专门杀害晚归女人”的可怕传言,在黑暗的掩护下,如同疯长的藤蔓,在每一个角落、每一扇紧闭的门窗后悄然滋生、疯狂蔓延,吞噬着人们残存的勇气和理智。一种集体性的、无声的恐慌,正在这座闭塞的小镇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悄然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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