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净土内,劫后余生的气氛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肃正号如同冰冷的金属墓碑,悬浮在净土边缘,沉默地宣告着这场胜利的惨烈代价。龙皇玄玦盘踞在规则锚点旁,龙目紧闭,周身龙力波动微弱,那断裂的龙尾处虽已止血,但破碎的龙鳞与骨骼非短时间能够恢复。随行的龙族长老更是折损近半,余者也个个带伤。
火种军团的营地弥漫着药香与血腥气,石锋拖着疲惫的身躯指挥着救治与修缮工作,每一个幸存者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悲戚与劫后余生的茫然。
而最让人揪心的,是陈观。
他躺在临时搭建的静室玉榻之上,气息微弱,面色金纸,眉心处那道原本象征着规则权柄的蔚蓝神纹已然彻底黯淡、消散。规则神婴的破碎,意味着他苦修而来的规则之力几乎付诸东流,修为更是跌落至谷底,比未曾凝结金丹时还要不如。
苏荷守在一旁,不断以精纯的九幽之力温养其经脉神魂,但效果甚微。规则层面的创伤,远非寻常疗伤手段能够治愈。韩铁则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持斧立于门外,周身血气内敛,眼神却锐利如鹰,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星盟虽胜,却失去了最锋利的剑。
静室中,陈观的意识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他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力量,只有无数破碎的规则片段如同星辰碎片般在意识中划过。神婴破碎的痛苦远胜肉身之伤,那是对自身“道”的否定与摧毁。
“就这样结束了吗……” 残存的意念泛起一丝涟漪,带着深深的不甘与疲惫。他看到了青云宗的废墟,看到了传功长老消散的背影,看到了龙皇喋血,看到了苏荷强行支撑冥河投影的决绝……
“不……”
一个更加微弱,却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从他意识最深处传来。那不是规则神婴的力量,而是……那枚早已与他灵魂融合、来自初代监察者的 “规则种子” !
在神婴这棵“大树”崩塌之后,这枚深埋的“种子”,反而显露出了它最本质的光芒——那是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起源之光!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枚得自紫霄雷宗夜巡子的 “雷引符” (虽已破碎,但一丝本源雷息尚存),以及体内那被层层封印、此刻因宿主虚弱而略显躁动的 “深渊之心”碎片,竟也在这极致的“无”之状态下,与那起源之光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毁灭、秩序、创造、雷霆、深渊……几种截然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力量本质,在陈观意识即将归于虚无的刹那,于那枚规则种子的调和下,达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动态的平衡!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规则神婴,本就是他对初代传承的理解与自身道途结合的产物,虽强,却亦有其局限。如今神婴破碎,反而让他跳出了固有的框架,得以触摸到规则力量更本源的层面!
“道……可道,非常道……”
一段晦涩古老,却直指大道本源的经文,仿佛自万古之前跨越时空而来,在他意识中缓缓响起。这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而是规则的直接显化!是那规则种子在感受到宿主“归零”状态后,自发触发的更深层次传承!
《起源道章》!
不同于之前关于规则运用、bUG检测的实操性知识,这《起源道章》阐述的是规则为何存在,万物如何衍生,秩序与混乱如何相生相克,乃至……如何从无到有,构筑规则的至高理念!
他的意识,在这玄奥的经文中逐渐沉静下来,不再执着于失去的力量,而是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认识“规则”本身。
静室外,苏荷突然轻咦一声,她感觉到陈观体内那原本死寂萎靡的气息,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变化。仿佛有一颗种子,正在破碎的土壤深处,汲取着养分,准备萌发。
就在这时——
“嗡!”
规则锚点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一道信息流直接传入苏荷(因其持有冥河契约,与锚点产生联系)以及龙皇玄玦的意识中。
【检测到符合条件……《起源道章》传承已激活……】
【最高权限指令解锁:寻找散落在诸天的‘监察者遗迹’,收集‘文明火种’,重启‘规则网络’……】
【遗迹坐标已发送……警告……熵增理事会……亦在搜寻……】
紧接着,一幅残缺的星图出现在他们脑海中,标记着数个遥远而未知的坐标,其中一个坐标的气息,与陈观此刻体内那丝微弱的起源道韵隐隐呼应!
“监察者遗迹……文明火种……” 龙皇玄玦猛地睁开龙目,眼中爆发出精光,“传说竟是真的!初代监察者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终极危机,在消散前,将他们的知识、力量乃至部分文明精华,封存在了诸天万界的遗迹之中!得到它们,或许不仅能修复陈观小友的伤势,更能让星盟真正拥有对抗理事会的底蕴!”
希望,在至暗中重新燃起!
苏荷紧紧握住陈观的手,感受着他体内那丝微弱的生机,眼中泪水滑落,却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你会醒过来的,我们一起,去找到那些遗迹,点燃更多的文明火种!”
韩铁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握紧了手中的战斧,沉声道:“算我一个。”
石锋也走了进来,脸上虽然疲惫,眼神却重新充满了斗志:“盟主为了星盟付出一切,现在,该轮到我们为他,为星盟的未来去战斗了!我立刻组织人手,分析星图坐标,准备远征事宜!”
星盟的机器,再次开始运转。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寻找散落在星海各处的远古遗产,汇聚文明之火!
而在陈观的意识深处,在那无尽的黑暗与破碎的规则碎片中,一点源自《起源道章》的蔚蓝光芒,正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顽强地亮起,开始重新勾勒、编织……
他的道,并未终结,而是以一种更加本源的方式,开始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