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里，金属地板冰冷，回荡着一声沉闷的巨响。
赛罗，那个不久前还嚣张到想用鼻孔看人的小子，此刻双膝重重砸在地上，额头几乎贴着地面。
这五体投地的大礼，标准得让陆则怀疑他是不是偷偷报了个礼仪速成班。
“请收我为徒！”
吼声嘹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在空旷的训练场里震出回音。
陆则站在那里，红色的披风垂在身后，一动不动。
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点一根并不存在的烟。
好家伙，这剧本走向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前一秒还是“老子天下第一”，下一秒就“爸爸再爱我一次”？
这情绪过山车，不系安全带都得甩出去。
他能清晰地洞察到，赛罗那颗低垂的头颅下，燃烧的并非是纯粹的敬仰与虔诚。那里面混杂着更多的东西。
是输得一败涂地后的不甘，是见识到天外有天后的震撼，更是企图窃取这份力量，然后反过来将他踩在脚下的野心。
那火焰，烧得正旺，烫得几乎要扭曲空间。
小伙子，你的想法都快实体化了，就差在脑门上用霓虹灯打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了。
陆则觉得有些好笑。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赛罗。
“想学我的本事？”
他的话语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赛罗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抬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然后打败我？”
陆则补上了后半句，一针见血，直捣黄龙。
空气瞬间凝固。
赛罗整个人都绷紧了，跪在地上的姿态透着一股子宁死不屈的倔强。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和赛文极其相似的眸子里，怒火与野心交织，毫不掩饰。
被戳穿了！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的一切心思都赤裸得和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头一样。
羞耻，愤怒，还有一丝被看穿后的恐惧，在他心头翻滚。
但他没有否认。
承认了！他就是这么想的！
“没错！”赛罗梗着脖子，吼了回去，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要学会你的所有本事，然后，把你狠狠地揍一顿！让你也尝尝被一拳打晕的滋味！”
吼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完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一旁的训练场墙壁自动修复程序似乎都因为这耿直的发言而卡顿了一下。
陆则看着他这副炸毛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比起那些唯唯诺诺，只知道服从的家伙，这种浑身长满尖刺，野心勃勃的刺头，调教起来才更有成就感嘛。
“可以。”
陆则的回答干脆利落，只有两个字。
“啊？”
赛罗又一次懵了。
剧本不对啊！正常流程难道不是应该勃然大怒，痛斥他“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然后再把他暴打一顿吗？
怎么就“可以”了？
这么随意的吗？收徒弟跟菜市场买大白菜一样？还带售后挑战服务的？
“只要你能学会。”陆则补充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拜师茶什么的就免了，我赶时间。”
他俯下身，在赛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那只手，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让赛罗感觉自己被一座无法撼动的山脉给钳住了。
“现在，我们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赛罗下意识地问。
“一个适合你这种刺头待的好地方。”
【街溜子】！
这个能力的本质是空间跳跃，但陆则觉得“街溜子”这个名字更能体现其神出鬼没，随心所欲的精髓。
下一瞬间，赛罗的世界观，第二次崩塌了。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被瞬间抽成了一根线，然后炸裂成亿万道光怪陆离的色块。光之国的训练场，宏伟的建筑，远处的星空，所有的一切都扭曲、拉伸、融合，变成了一锅色彩斑斓的宇宙浓汤。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分解成了无数个粒子，又在下一个刹那被重组起来。
这种感觉，比他之前最快的飞行还要刺激一万倍！
不！这根本不是速度！这是对空间规则的践踏！
“呕……”
当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时，赛罗再也忍不住了，扶着膝盖，当场干呕起来。
虽然奥特曼没有胃，但他确确实实地体验到了晕车晕到想死的极致感觉。
整个宇宙都在他脑子里转圈，眼前全是小星星。
陆则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嗯，看来【街溜子】这个技能的副作用还是挺明显的，对乘客不太友好。下次得研究一下怎么加个“减震悬挂”功能。
但也没见当初的高斯反应这么大啊？看样子还是这小子欠练！
过了好一会儿，赛罗才勉强缓过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环顾四周。
入目所及，是一片荒凉的红色大地。地面是坚硬的赭红色岩石和砂砾，天空中挂着一颗巨大而昏黄的恒星，散发着有气无力的光和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和金属混合的怪异味道。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重力，至少是光之国的三倍！
他只是站着，都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让他每动一下都得花费更多的力气。
“这……这里是……”赛罗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G6特勒行星？”
“哟呵？你还知道这地方？”
赛罗点点头，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就到了？
从光之国到这里，就算是变成光球穿梭，也需要好几个星系的航程，耗费数天的时间！
而他们，从训练场出发，到抵达目的地，用了多久？
一秒？
还是半秒？
赛罗的大脑再次宕机，他看着陆则的背影，那红金色的身影在昏黄的阳光下，显得神秘而强大。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他真的是奥特曼吗？
他拜的这个师父，不会是什么伪装成奥特曼的远古邪神吧？
陆则没有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
他只是抬起头，将视线投向了远方。
在地平线的尽头，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火山。那火山通体漆黑，山顶正冒着滚滚的浓烟，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灰黑色。
而在那座火山的深处，陆则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一股炽热、狂暴、充满了原始霸道与毁灭欲望的气息。
那股气息的主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一道充满挑衅意味的意念，跨越遥远的距离，直冲他的脑海。
陆则的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带孩子的保姆任务，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惊喜。
“看来，这地方的人，很好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