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边尘埃落定，该杀的杀，该收的收，苏夜觉得再待下去也没啥意思了。整天对着那些堆成山的礼单和谄媚的脸，还不如去会会昆仑山里的老林子，至少清净。
他把叶远山、赵天龙还有冷霜叫到跟前，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安排完了。叶家管钱袋子和大面上的关系，赵天龙盯着暗处的动静和训练人手，冷霜负责跟官方打交道和提供情报支持。分工明确，谁也别闲着。
叶轻舞这丫头听说他要走，眼圈当时就红了，扯着他袖子不撒手，非要跟着一起去。说什么她现在太阴灵体小有成就，能帮上忙，不会拖后腿。
苏夜看着她那执拗劲儿，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但昆仑墟那地方，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善地，幽冥宗的老巢更是龙潭虎穴，他不想她涉险。
“你留在京城，看好家，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他拍了拍她的头，语气难得放缓了些，“好好修炼，等我回来，希望看到你又有精进。”
叶轻舞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没再坚持。她知道，苏先生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冷霜倒是没说什么废话，直接递过来一个特制的战术背包，里面除了龙组最高规格的野战生存装备，还有几块浓缩能量块，一个能抗极端环境的多功能通讯器，以及一份龙组档案库里所有关于昆仑山脉异常区域的加密资料。
“保持联系。有需要，呼叫支援。”她的话一如既往的简洁。
苏夜接过背包，掂量了一下，还行，不算累赘。
他没搞什么告别仪式，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叶家庄园，如同他来时一样。没有机票，没有列车，他就靠着一双腿，身形如同融入风中的影子，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到了他这种境界，世俗的交通工具反而成了束缚。真气运转到极致，速度比高铁只快不慢，而且更加灵活自由，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越是往西走，人烟越是稀少，城市的喧嚣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愈发苍茫的山川和稀薄冷冽的空气。高楼大厦变成了起伏的丘陵，接着是连绵的雪山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如同蛰伏的巨龙。
他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也没那个必要。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铺展开来，方圆数十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偶尔遇到个把进山采药的药农或者探险的驴友，他身形一晃就过去了，对方往往只觉得一阵风吹过，连个人影都瞧不真切。
几天后，他已经深入了昆仑山脉的腹地。
这里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区。放眼望去，尽是皑皑白雪覆盖的群峰，如同擎天的利剑，直插云霄。狂风卷着雪沫，在山谷间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声音。气温低得吓人，呵气成冰，寻常人在这里待上片刻恐怕就得冻成冰棍。
但苏夜周身自有真气流转，形成一层无形的护罩，将严寒与风雪隔绝在外。他站在一处雪岭之上，极目远眺。根据轮回镜碎片隐约的指引和龙组资料中标注的几个可疑区域，幽冥宗总部的入口，很可能就隐藏在这片浩瀚雪域的某个角落。
他取出那四块碎片，握在掌心，尝试着注入一丝真气。碎片微微发热，彼此间的共鸣比在京城时强烈了不少，指向了一个大致的方向——更深处，那片被当地人称为“死亡谷”的禁区。
据说那里磁场混乱，气候极端，任何电子设备进去都会失灵，活着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来。
苏夜嘴角微勾。越是这种地方，越像是那些阴沟老鼠会选的窝点。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便朝着死亡谷的方向掠去。速度极快，在雪地上只留下一道几乎看不清的淡淡痕迹，转眼就被风雪掩埋。
然而，就在他接近死亡谷边缘，一片相对平缓的冰碛地带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望向侧前方一块巨大的、如同卧牛般的冰川漂砾。
“跟了一路，不累吗？”苏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的呼啸，带着一丝冷意，“出来吧。”
那片空无一物的冰碛地上，空气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身影由虚转实，缓缓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奇特的人。
他穿着一身不知用什么野兽皮毛鞣制成的、看起来颇为原始的衣袍，外面罩着一件陈旧的、颜色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白色斗篷。年纪看起来不大，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皮肤是常年生活在高原上的古铜色，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雪原上的鹰隼。他手里握着一根比他个子还高的、顶端镶嵌着一块不规则蓝色晶石的骨杖，周身散发着一股与这片古老雪山浑然一体的、苍凉而神秘的气息。
最让苏夜注意的是，这年轻人身上没有半分幽冥宗那种阴邪污秽的感觉，反而充满了一种纯净、古老、仿佛与脚下这片大地同源共生的自然力量。
“外来的修士，”年轻人开口了，声音如同冰雪碰撞，清脆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转身，离开。”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带着一种守护领地般的本能排斥。
苏夜打量着他，心中了然。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守山人”了。一些古老的山脉，尤其像昆仑这种被赋予无数神话传说的地方，总会有一些隐秘的传承守护，他们世代居住于此，抵御外界的侵扰，也守护着山中的秘密。
“我只是路过，找一个地方。”苏夜语气平淡，没有动手的意思，但也没有退让。
“找地方？”守山人青年眉头微蹙，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更加锐利地看向苏夜，尤其是在他握着轮回镜碎片的手上停留了一瞬，“你手里的东西……带着不祥的气息。它在玷污圣山。把它留下，然后离开。”
他显然感应到了轮回镜碎片中蕴含的、属于幽冥宗的那部分阴冷能量。
苏夜笑了，带着点嘲讽：“留下？凭什么？就凭你一句话？”
“凭我是这里的守山人。”青年上前一步，手中的骨杖重重顿在冰面上，那顶端的蓝色晶石骤然亮起温润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呼啸的风雪仿佛都为之一定。“守护圣山的纯净，是我的职责。最后一次警告，留下东西，离开！”
随着他话音落下，苏夜感觉到脚下的冰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引动了，传来隐隐的、如同地脉搏动般的能量波动。整片雪山的气息，似乎都隐隐与这青年连接在了一起，给他一种面对整座山脉的错觉。
有点意思。
苏夜能感觉到，这守山人青年的个体修为大概在先天中期左右，不算顶尖，但在这片雪山环境中，他能调动的力量远超本身境界。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职责？”苏夜缓缓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冷冽，“那我的职责，就是找到藏在山里的那群老鼠，把他们揪出来，碾死。你，要拦我？”
他周身的气息不再收敛，一股远比这雪山寒风更加凛冽、更加霸道的威压，如同沉眠的凶兽缓缓苏醒，轰然降临！脚下的冰层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压力！
守山人青年脸色骤变，握着骨杖的手猛地收紧，那蓝色晶石光芒大盛，试图抗衡这股威压。但他周身的力场在苏夜的威压面前，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他依靠圣山之力，在这片区域几乎从未遇到过对手，可眼前这个外来修士的力量，竟然……竟然如此恐怖！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即将爆发的天地之威！
“你……你到底是谁？！”青年咬牙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夜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那守山人青年周身的力场便轰然破碎！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一阵潮红，看向苏夜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凝重。
“我不想杀你。”苏夜看着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让开路，或者，我打晕你，再过去。”
守山人青年死死地盯着苏夜，握着骨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能感觉到，对方说的是实话，而且绝对有那个能力。
沉默，在风雪中对峙。
半晌，青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的敌意和排斥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一丝探究。
“你要找的地方……很危险。”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那里，是‘墟’的入口，被污秽占据了。圣山的力量在那里也被扭曲……我们守山人，也无法靠近。”
他顿了顿，看着苏夜：“你很强，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但是，那里面的东西……更可怕。”
苏夜闻言，眼神微动。墟的入口？看来找对地方了。
“可怕不可怕，总要亲眼见了才知道。”他收回部分威压，但气场依旧迫人，“现在，可以让路了吗？”
守山人青年深深地看了苏夜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那几块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碎片，最终，侧身让开了道路，手中的骨杖也垂了下来。
“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他低声说了一句，身影再次缓缓变得模糊，最终如同融化在风雪中一般，消失不见。
苏夜看着守山人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看来，这昆仑墟，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不仅有幽冥宗这群老鼠，还有这些神秘的守山人。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他转过身，望向那片被风雪笼罩、被称为“死亡谷”的禁区，眼神坚定而冰冷。
幽冥宗，我来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