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发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还有疑问?戏志才抬眼相询,眸中寒光闪烁。末将告退......
提枪出帐,怒火中烧。
张绣回望军阵,忽见典韦已悄无声息地立在胡车儿身后,双戟在手,目光如电。
他深吸一口气,咬得唇角溢血,翻身上马直奔东南。好个北地枪王!戏志才击节赞叹,转向胡车儿,你家将军未问敌踪便直取东南,这般未卜先知,实在令人叹服。
胡车儿战战兢兢道:东南守备最弱,敌军必从此来......
有理。戏志才略显讶异,只是忘了告知张将军,主公特遣三千精兵驻守东南,你说巧不巧?
胡车儿顿时面如土色——这分明是个连环计!
大人,胡车儿喉结滚动,小心开口,不如让我去帮将军分担些压力吧,属下实在担心......
戏志才收起假意温和的神色:在我离开前,你哪都不准去!
小人不过是个小小副将,扣住我对您毫无益处啊!
戏志才置若罔闻,径自翻开兵书。
典韦凑近低语:先生,扣着这小子真有用吗?万一那张绣是冷血之人——
对啊对啊!胡车儿连忙帮腔,我家将军最是冷酷了!
戏志才嘴角微扬,目光仍停在书页上:你家将军为婶婶 之事,敢在军中当众斥责主公,这般重情重义之人,怎会是冷血之辈?
典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先生明鉴!
早叫你多读些书。戏志才斜睨道,凭你的身手,略通兵法就不必屈就当个护卫了。
典韦讪笑着缩回身子。
戏志才叹口气,想起吕布连破两城的战报,当时连荀彧都为之色变。
再看眼前的憨直武夫,不禁喃喃:若能得李伯川三分能耐也好......
纷乱的思绪如乱麻般缠绕着张绣。
以他天下罕见的枪法,本可轻易脱身。
但胡车儿还在敌手,这个在他落魄时依然追随的兄弟,怎能弃之不顾?
长叹一声,张绣策马冲向东南角,正遇上来袭的关羽。
关云长此时已察觉异常——所谓薄弱之处竟是曹军重兵所在!莫非中了诈降之计?
青龙刀划出凛冽寒光,所过之处血浪翻涌。
乐进看得眼热:曼成,就任由这红脸贼耀武扬威?
“文谦将军且慢。”
李典轻抚短须,虽年纪尚轻却气度沉稳,与性情急躁的乐进恰成鲜明对比。志才先生有令,除常山赵子龙外,其余敌将皆由张绣应对。”
“可惜未能会会那斩华雄的关云长!”
乐进跃跃欲试。
李典默然不语。
方才关羽已连斩百人,即便他与乐进联手,怕也难敌这红面猛将。快看!”
李典突然指向远处。
只见张绣挺枪跃马而来,朗声问道:“二位将军为何在此观战?”
乐进闭口不答。
李典从容抱拳:“关羽悍勇非常,志才先生早有明言,非将军出马不可制之。”
张绣心头火起——这分明是戏志才设局逼他与关羽死斗。
若不战,胡车儿性命堪忧;若战,则再无回头之路。
此刻他才真正领略到戏志才的厉害。
无奈之下,张绣只得催马冲向关羽。
关羽刚劈飞一名敌将,抬头见是张绣,眼中寒光迸射:“张绣!若非子龙作保,我怎会中你诈降之计?你叔嫂 寄人篱下却不思 ,子龙为你担保你却弃之不顾,如此不忠不义之徒,也配与关某一战?”
张绣面红耳赤,却难诉苦衷:“关将军,今日实非我所愿,请容我解释!”
关羽冷若冰霜:“还敢狡辩?你的辩解留着向阵亡将士的英魂说吧!”
话音未落,青龙刀已挟风雷之势劈来。
铿然巨响中,张绣虎口发麻。
他本就心系胡车儿安危,又遭逢关羽盛怒一击,顿时落入下风。
这般情形,不出三十回合必败亡。好一招借刀 。”
李典暗自感叹。
他与乐进率领的三千重甲步兵,连同张绣五千前军,八千精锐已将战场围得铁桶般密不透风。
正当此时,博平方向骤然杀声震天,黑压压的援军如潮水般涌来,惊得李典乐进脸色骤变。
颜良领头冲阵,文丑紧随其后,
远处烟尘滚滚,正是张绣日夜牵挂的师弟,白马银枪赵云!
粗略估算,这支人马足有万骑。哼!”
乐进捏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刘备这厮当真豁出去了,这是要与我军殊死一搏!”
“绝不能让他得逞!”
李典调转马头,对乐进急声道,“你速速率兵阻击敌军冲锋,我即刻赶回中军面见先生,哪怕拼尽全军,也决不能让赵云与关羽汇合!”
“放心,交给我!”
……
中军大帐内,
李典匆匆闯入,甚至顾不上通报,
“先生!大事不好,赵云率部从博平杀出,欲与我军正面决战!”
“知道了。”
戏志才微微颔首,“你先护送我回中军。”
“那我呢?”
典韦一愣,怎么转眼自己连护卫之职都丢了?
“抄起你的兵器,立刻奔赴前线。”
戏志才盯着典韦,肃然道,“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绝不能让张绣活着,听明白了吗?”
“遵命!”
交代完毕,
李典火速冲出大帐为戏志才牵马开道。
他心知自己在武艺上不及典韦,如今被委以护卫重任,丝毫不敢怠慢。
此地凶险,必须速速离开!
戏志才刚随李典踏出帐门,便被典韦叫住。先生,这小子怎么处置?要不要宰了?”
典韦指着蜷缩在角落的胡车儿,满脸嫌恶。
戏志才驻足转身,
“劲草需除根。”
“啥意思?”
“……杀。”
戏志才强压怒火,干脆利落道。
话音未落,胡车儿骤然暴起!
他深知典韦凶悍,但生死关头,畏缩只有死路一条。
胡车儿如离弦之箭冲出,右手抓起瓷碗砸向典韦,左爪直取戏志才咽喉!
瓷碗擦过典韦耳畔,砸破帐幔碎落在地。
典韦猛然回神,见胡车儿已扑至戏志才身前,顿时肝胆俱裂——若军师有失,他有何面目再见主公?
“找死!”
典韦怒喝如雷,踏步追击。
胡车儿身形诡变,竟闪出双戟攻击范围。
典韦岂是寻常之辈?腾身如猛虎跃涧,一记重腿正中胡车儿背心!
这一脚力道千钧,常人挨上必当场毙命。
胡车儿喷出鲜血,却借势加速,死死抱住戏志才翻滚出帐!
夜色沉沉,典韦冲出营帐,只见戏志才跌坐在地。
他赶忙上前扶起谋士,戏志才掸着衣袍苦笑:无碍,不过是绊了一跤。
典韦目光如电扫视四周,胡车儿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他怒发冲冠正要追赶,却被戏志才拽住衣袖:莫追了,区区偏将成不了气候。
典韦咬牙应声,正遇李典牵马归来,厉声喝道:护好先生!若有闪失唯你是问!说罢抄起双戟冲向东南方。
李典愣在原地:这人吃 了?戏志才拍拍他肩膀:回头让他给你赔罪,先赶路要紧。
战场那头,张绣长枪与青龙刀相击,火星四溅。
关羽刀势如潮,逼得他渐露败象。
突见寒光闪过,一柄短戟贯穿张绣腰腹,鲜血顿时染红战甲。
典韦立在阴影处冷眼旁观。
关羽收刀不及,刀刃仍劈入张绣肩膀三寸。
就在典韦欲下 时,胡车儿如猿猴般窜出,扛起张绣便跑。找死!典韦暴怒追去,却被青龙刀拦住去路。
两兵相撞,他连退数步。关某在此,休想伤人!关羽横刀立马,凤目含威。
荒野小径上,胡车儿背着奄奄一息的张绣狂奔。将军撑住!放心...还死不了...张绣气若游丝。
胡车儿咧嘴一笑:这点伤算个球!
咳咳......
胡车儿跑得急了,猛烈地咳嗽起来。若是撑不住,便把我放下。
那怎么行,胡车儿摇摇头,先前我被挟作人质,将军可曾弃我于不顾?
将军安心,我这身本事可不简单,师父说过,练到极致能移山填海哩!
胡言乱语......
绝非虚言,胡车儿咬紧牙关,
恩情如山,
不也是么?
嘿嘿......
刀光乍现,关羽手臂青筋暴起,威势惊人!
甫一交手,关羽便察觉眼前壮汉绝非等闲,单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就远超张绣。
青龙偃月刀裹挟凌厉劲风,关羽已使出十成功力。
与战张绣时不愿留手不同,对阵典韦时他是不敢留手——一字之差,意境迥异。
刀锋落空,典韦飞身后撤。
二人隔空对峙,眼中杀意翻涌。
这哪是人?分明是头凶兽!不仅力大无穷,反应更是快得骇人。
更可怕的是那神出鬼没的飞戟,稍有不慎就会步张绣后尘。
同样是天生神力,典韦与潘凤天差地别。
昔年关羽与潘凤切磋时,后者力量尚逊三成!
典韦啐了口唾沫,目光灼灼。
红脸长须的对手刀法沉稳老辣,确是他生平罕见的劲敌。
但武人之争向来只认拳头——他典韦从不在意什么兵法韬略,只信掌中这对铁戟!
另一边,乐进却叫苦不迭。
他对上的是袁绍昔日常挂在嘴边的河北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