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说过,司马懿蛰伏多年就为这一战扬名。
他处心积虑设局,任谁都会着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平安归来便是万幸。
大哥......
关羽喉头微动,恐当众失态,转而说道:
请兄长与诸位先移步宴厅再议。
刘备欣然应允。
众人随关羽入城,但见宴厅内虽无丝竹歌舞,然美酒佳肴琳琅满目,倒也热闹。
叙旧时分,刘备说起马腾被李佑、贾诩所救,又提及关兴与平原子弟结义之事。
听闻幼子得遇良伴,关羽开怀抚须道:
兴儿有此机缘甚好。
不过为何不是平儿参与结义?
这还用问?
李佑白眼一翻,
自然是兴儿年龄相当。
那帮小子都想认禅儿为长兄,若算上坦之辈分就乱套了。
确是如此。
关羽颔首轻笑,
兴儿性情跳脱,若能跟着禅儿学些稳重倒也不错。
这个嘛......
李佑摸着下巴沉吟,
稳重或许能学成,要是连带学歪了可别怪我。
关羽:......
为避免当场气绝,他连忙转话题详述起近日战况。
果然不出贾诩所料,司马懿在击败关羽后便死守要塞,任凭关羽如何叫阵,始终紧闭城门。
寻常将领大胜后必会乘胜追击,偏偏司马懿取胜后只想着固守,令关羽无计可施。
关羽轻叹一声,低声说道:曹操大军已进驻新野,虎豹骑也已攻占麦城。
我军没有骑兵,为稳妥起见,只得退守襄阳。
可恨的是......虎豹骑拿下麦城后竟直扑宜城,一旦宜城失守,襄阳便危在旦夕!
简直欺人太甚!刘备拍案而起,怒容满面。
李佑却微微一笑,指向另一侧。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张飞正被马超气得暴跳如雷。这......刘备瞠目结舌。
虽然他一向不满张飞口无遮拦,但除了李佑,还真没人能在嘴上讨得张飞便宜。玄德公不必担心。李佑嘴角含笑,遇上马孟起......
有他们好看的!
......
次日清晨,襄阳城南门。
随着千斤闸缓缓升起,两万铁骑奔腾而出。
其中一万是赵云麾下威名远播的白马义从,人人腰悬弓箭,蓄势待发。
另一万则是马超这半年来亲手 的西凉铁骑!
西凉骑士个个身披精钢重甲,气宇轩昂。
能驾驭西凉战马的皆是魁梧壮士,这支铁骑的战斗力自然远超寻常。
为了对抗曹操的虎豹骑,在李佑的授意下,平原军除并州狼骑外,最精锐的士卒尽数编入西凉铁骑,军费更是优先供给。
若这样还练不出一支劲旅,马超也没脸见人了!
两支铁骑在刘备等人目送下冲出襄阳,直奔宜城而去,目标直指曹军虎豹骑。
此战给足了马超面子,连赵云都暂为其副将——这等待遇,连吕布都未曾享有!
之所以如此重视,皆因曹军阵容着实强大。
曹昂、曹彰两位公子均在虎豹骑中,曹操虽放心不下,特派许褚随行护卫。
得知此事后,李佑岂敢让马超独当一面?许褚 衣战马超的典故人尽皆知,更何况还有个不好对付的曹彰。
若非吕布平定乌桓鲜卑,当年大破轲比能的正是这位黄须儿!
昔日代郡乌桓叛乱,轲比能引兵来犯。
曹操震怒之下命曹彰率骁骑出征,大破胡虏联军,逼得轲比能远遁漠北!
思及此处......
曹操常在人前称赞自己的两个儿子:曹植文采斐然,曹彰勇武过人。
纵使曹彰尚未与名将交锋,李佑也深信这黄须儿绝非等闲之辈!
因此,即便知晓马超有万夫不当之勇,李佑仍遣赵云随行以防不测,同时命轻骑护送贾诩前往宜城,以应对虎豹骑中的刘晔。
宜城距襄阳不过四五十里,马超一行人半日便至。
按理说,守城待敌更为稳妥,但马超岂是安分之辈?若让他按兵不动,只怕他能掀翻屋顶!既知虎豹骑近在咫尺,他哪还耐得住性子?稍作休整后,马超便领兵出城,直奔西南方的虎豹骑大营。
虎豹骑威名赫赫,其斥候更是精锐。
马超刚至敌营,便见对方已严阵以待。
阵前三骑并立,居中者面如白玉却不失英气,身姿挺拔却非文弱,短髯飘逸,神色肃然,正是曹操长子曹昂。
左侧之人虎背熊腰,面色沉毅,正是“虎痴”
许褚;右侧那将更为醒目,黄须戟张,长枪森然,煞气逼人。
未等马超开口,曹昂单骑上前喝道:“贼子可是马孟起?”
马超眉头一皱,闭口不答。
这般挑衅毫无新意,与市井无赖无异。
曹昂见状再喝:“逆贼!我等奉天子之命讨伐尔等,何不早早投降?若肯归顺,或可留你性命!”
“哼!”
马超掏掏耳朵,满脸不屑。
此等说辞无非标榜己方大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自诩正统倒也寻常。
换作旁人,或许会反骂曹贼篡权,双方互泼脏水后开战。
但马超岂是常人?连李佑都拿他无可奈何。
昔 只会扣帽子,如今却早已青出于蓝——平原练兵半年,他三天两头往李佑府上跑,二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马超的嘴皮子功夫早已登峰造极!
他轻夹马腹上前,冷笑道:“阁下张口便扣反贼帽子,实在可笑。”
顿了顿,昂首睥睨道:“抛开事实不谈,若我等是反贼,难道曹操就没错吗?”
“啊?”
曹昂瞪大眼睛,一时语塞。
抛开事实不谈?那还谈什么?
曹昂猛地一怔,思绪突然乱成了一团。
只见他伸出手指,难以置信地质问:你......你怎么能蛮不讲理到这种地步?
马超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转头对赵云说:瞧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心虚!
简直荒谬!曹昂瞪大了眼睛。
......
战场上陷入诡异的沉寂。
曹昂与曹彰面面相觑,谁都没料到寻常的阵前叫阵会演变成这般局面。
按理说曹昂自觉言语并无不妥,可马超的态度实在令人愤懑,连带着全军士气都跟着低落下来。
后方军阵中,隐约能听见士卒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但马超岂会就此罢休?他这招胡搅蛮缠的秘诀,就是要逼得对方先讲道理。
只见他枪尖一挑,悠悠然问道:怎么不吭声了?方才不是满嘴大义凛然吗?
赵云默默拉着缰绳往旁边挪了半步——这位大舅哥实在丢不起这人。逆贼!曹昂气得浑身发抖。
阵前对骂关乎全军士气,就像此刻,若任由敌将逞威而无力反驳,将士们哪还有斗志?
他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令尊马腾受天子征召入朝为官,却私自潜逃。
依《左官律》,此乃大逆之罪!本将奉诏讨逆,尔等竟敢阻挠,是将天子威严置于何地?
此言一出,连赵云都替马超捏了把汗。
汉代《左官律》明确规定,擅自弃官投奔诸侯者,当诛九族。
然而这对马超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荒唐!
马超猛然暴喝,声如雷霆,堪比张飞。
那曹昂猝不及防,被这一吼震得脑中嗡鸣,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分明已经止住话语,可到了马超口中,倒像是有千言万语被强行打断一般。
马超却不管这些,一手按住枪柄,眼中锋芒毕露:“我岂会将天子挂在嘴边?当以诚敬存心才是!似你这般张口闭口提天子,才是大不敬!”
他声音一转,更是凌厉:“至于我父违逆汉律?我看是那汉律本身有问题!”
“什么?”
曹昂瞪大眼睛,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超先前斥他不敬天子尚能理解,如今竟连大汉律法也敢质疑?
曹昂当即怒喝:“放肆!汉律乃高祖钦定,萧相国亲手所制,岂容你妄加评判?难道萧相国还会有错不成!”
“放肆的是你!”
马超断然截住他的话头,“谁说萧相国定的律法就一定对?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文帝因缇萦废肉刑,武帝亦曾修订汉律,照你的说法,莫非两位 皆是昏君?”
“你……你胡言!我何曾有此意!”
曹昂又惊又怒,却支吾难辩。
他身为曹操长子,何曾受过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许昌城中人人敬他三分,即便曹操严加管教,也无人敢这般刁难。
马超这一番抢白,顿时让他乱了方寸。
马超冷笑:“你说没有便没有?依我看,你迟早有此心!”
曹昂急怒交加,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深知若让马超坐实这罪名,莫说此战胜负,自己日后岂非背上骂名?
情急之下,他灵光一闪,抓住要害反击:“你父触犯的是左官律!此律自高祖立国从未更改,不事天子而附诸侯,乃是死罪!”
马超却漫不经心地一翻眼皮:“真的?”
“我不信。”
曹昂一时语塞:“……”
……
1540年
你......你......,曹昂气得语塞,手指直颤。少主?许褚闷声问道。
这铁塔般的汉子并非有什么克制马超的妙计,纯粹是看到自家少主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作为贴身护卫,若马超挥 来,他尚可拼死一战。
可那马超偏偏不动手,光是几句话就把曹昂噎得面色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