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口工业区码头的探照灯切开咸湿的夜色,赵红英的胶靴碾过走私机床的木箱碎片。暗红色防锈油从裂缝渗出,在月光下泛着伪满时期特有的铁灰色光泽。沈雪梅的白大褂被海风掀起,听诊器按在裸露的电路板上:主轴驱动模块被酸液腐蚀过,但昭和十八年的参数还在闪存芯片里。
她的镊子夹起一片烧焦的集成电路,紫外线灯扫过时,cNc-87的蚀刻编号突然在环氧树脂表面显影。赵红英的铝饭盒在工装裤口袋里震颤,盒底的Fx-0987刻痕与芯片裂纹形成诡异的黄金分割。
海关的缉私报告。文婷踩着高跟鞋冲进仓库,牛皮纸档案袋上的火漆印还带着珠江口的潮气。她抖落出一叠照片——走私船甲板的油布下,十二台同型号机床排成北斗七星的阵列,每台底座都烙着奉天造机所的钢印暗码。
老周的手电筒光束突然扫过仓库铁门,赵红英抬脚踢翻木箱,锈蚀的齿轮滚入阴影。这批货要封存!他的翻毛皮鞋碾碎一张显影液浸泡过的相纸,昭和参数与香港船王的质检标准在玻璃渣下重叠成模糊的光斑。
香港船王的越洋传真在凌晨三点刺破寂静。热敏纸上繁体字洇着威士忌的酒渍:按对赌协议第五条,公差超标的赔偿金折算成三十台数控机床产权。赵红英的扳手砸向传真机,迸出的齿轮零件滚到文婷脚边——正是暗房里显影过的那枚昭和十八年齿轮。
参数在这里!沈雪梅突然点亮紫外线灯,机床底座的钢印暗码投影在墙面,竟与文婷《显影方程式》笔记里的化学公式形成干涉条纹。赵红英抓起铝饭盒扣在投影上,hK-5.6的刻痕恰好切断一条条纹,显露出隐藏的补偿算法。
窗外雷声炸响,仓库铁皮顶棚的积水突然倾泻。水流冲开木箱,走私机床的电路板在潮湿中噼啪作响,烧焦的芯片表面浮出昭和十八年 第0987号补偿参数。沈雪梅的听诊器捕捉到某种高频震动——那频率竟与香港船王传真机的打印头移动完全同步。
这是双向对赌。文婷的镊子夹起烧焦的芯片,如果我们能用昭和参数把公差控制在0.15%以内,船王名下的港口泊位......她的圆规尖戳破海关缉私报告,墨水在暴雨打湿的地面洇成蛇口港的潮汐图。
赵红英的紫外线灯扫过铝饭盒,Fx-0987的荧光刻痕突然投射到机床导轨上。老周的手电筒光斑追过来时,暗红色防锈油正沿着刻痕流动,在导轨表面蚀刻出新的公差曲线。沈雪梅的听诊器突然发出啸叫——补偿算法激活的瞬间,机床主轴竟以超标的4000转\/分钟空转起来。
关电闸!文婷的尖叫被雷声吞没。黑暗中,走私机床的液晶屏突然亮起,泛着1987年罕见的蓝绿色冷光,屏幕上跳动的日文参数正被某种力量改写为简体字——公差补偿值0.12%。
暴雨停歇的黎明,海关缉私艇的汽笛声惊起海鸥。赵红英站在码头,看着三十台走私机床被油布重新遮盖。文婷的《显影方程式》笔记摊在集装箱顶,被晨风吹动的纸页间,昭和参数与补偿算法正以每分钟三毫米的速度相互吞噬。
沈雪梅的白大褂口袋里滑出半张外汇券,1980年版的荧光编号Fx-0987在朝阳下忽明忽暗。她的听诊器按在最近的集装箱外壳,金属共振声里夹杂着香港船王熟悉的潮汕口音:赵小姐,荔湾码头的泊位协议该签了......
赵红英的铝饭盒突然从口袋滑落,盒盖在铁质甲板上敲出清越的回响。盒底新添的刻痕还泛着金属光泽——hK-0.12,像一道淬火后的刀锋,静静指向珠江口正在升起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