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抽打着铁皮屋顶,积水从顶棚接缝泻下,在荧光粉搅拌槽边缘积成浑浊水洼。王海佝偻着腰扒在槽沿,脖颈溃烂处的纱布被脓血浸透,黄绿色脓液滴入粉浆,槽内顿时腾起刺鼻白烟。陆文婷的千分尺卡在结块粉团上,测厚针刮过处簌簌掉落灰白渣粒——日本进口荧光粉遇潮板结,细度跌出公差带三倍。
“湿度破表了!”沈雪梅的露点记录仪警报长鸣,纸带曲线在98%刻度撞顶。窗外货轮汽笛撕裂雨幕,林老板的奔驰碾过厂区积水,甩尾时溅起的泥浆糊满车间玻璃。港方律师的鳄鱼皮鞋踏进水洼:“三菱化工终止供货!违约金用生产线抵!”
蛇口港冻库氨气味刺得人流泪。赵红英的铁钩撕开报废冻肉箱,澳洲羊腿骨在冷光灯下泛着蜡黄。她抡斧劈开胫骨,骨髓腔内的油脂冻成乳白膏体。“骨油裹粉!”老张头的反应釜吞入骨块,高温蒸汽逼出油脂在釜壁凝成蜡膜。
沈雪梅的铝饭盒浸满骨油。她将受潮荧光粉撒入盒内,粉粒遇油瞬间分散如沙。王海佝偻着背将引流袋里的脊髓液滴入油中——神经生长因子促使骨油形成微胶囊膜,粉粒在油膜包裹下滚成浑圆珠体。
“油膜厚度0.2微米!”陆文婷的电子显微镜下,骨油微囊均匀包裹粉粒,日本粉吸潮形成的板结棱角被油膜抚平。首批骨油粉注入涂屏机,玻屏涂层在暴雨夜光洁如镜。
老化车间的五百支显像管突然熄灭。王海扑向检测台,溃烂的脊背撞上支架,腰椎钢钉在x光屏炸出磷光星斑。沈雪梅的镊子夹起玻屏残粉——骨油膜被车间漏雨溶穿,荧光粉遇水板结成硬痂。
“顶棚漏雨蚀粉!”赵红英的消防斧劈向通风管。锈蚀铁皮崩裂,雨水裹着铁锈灌入粉槽。齐铁军抓起废料场拖来的潜艇耐压壳残片,电弧焊枪在顶棚破洞喷出蓝焰。钢板遇雨嘶响,表面磷化层在高温下熔融成釉,雨水在釉面滚成水珠滑落。
陆文婷将骨磷粉混入防锈漆。漆浆刷上钢板接缝时,磷光微粒遇水膨胀,瞬间填死所有缝隙。暴雨敲打顶棚的轰鸣中,五百支显像管重燃,屏幕光斑穿透雨帘,在墙面投下跳动的星群。
林老板的律师函拍在骨油桶上:“非法生物制剂!查封!”检疫员的白手套抹过桶壁,油脂在乳胶表面凝成指纹状油膜。
“查这个!”赵红英的胶靴碾碎冻库地面冰渣。她撬开香港益海粮油废弃的棕榈油桶,桶底凝结的棕黄色油膏泛着哈喇味。“食品厂倒掉的煎炸油!够糊十公里防潮层!”
沈雪梅的针筒抽走王海脓血。血滴入棕榈油瞬间,血脂酶分解油分子形成致密分子膜。陆文婷将血油混合物刷上荧光粉袋,油膜遇水收缩,将粉粒锁死在防潮囚笼。
首批防潮粉装机时,林老板的奔驰陷进厂区油污。赵红英将骨油桶滚上引擎盖:“抵债的防潮专利!够抹平三菱的违约金!”
涂屏机在雨声中低吼。王海瘫在漏雨处,脊背钢钉在x光屏投出磷光星图。沈雪梅的铝饭盒浸在棕榈油里,盒底锈穿的孔洞被油膜封堵,倒映着顶棚钢板的磷化釉光。
陆文婷的莱卡对准车间窗外。暴雨中的“东京电子”霓虹灯牌被油污覆盖,艳红的光在油膜散射下碎成模糊光晕。五百支显像管的光斑穿透雨帘,在积水路面投下摇晃的星群——那是王海腰椎钢钉在x光屏上的投影,在雨水中浮沉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