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毒瘴像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将天空都染成了沉闷的色调。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味，吸入一口都觉得喉咙发紧，普通修士若没有防毒丹，根本撑不过半个时辰。
沈墨跟着队伍穿行在毒瘴中，手里捏着一枚凌云分发的“清瘴丹”，丹药散发着微弱的灵力，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淡白色的护罩，勉强隔绝毒瘴。他故意走得磕磕绊绊，时不时“不小心”踩到腐叶下的泥潭，引得前面的弟子一阵嗤笑。
“看他那怂样，走个路都能摔跤，还敢来南疆？”
“要我说啊，大师兄就不该带他来，纯属累赘！”
“等着吧，说不定今晚就让毒蚊子抬走了。”
沈墨充耳不闻，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四周。南疆的植被异常茂盛，藤蔓像蛇一样缠绕在树干上，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悄无声息——这是最适合设伏的地方。
凌云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图，时不时停下来辨认方向，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他故意选择了一条毒瘴最浓、最偏僻的路线，按照他的计划，今晚就该让沈墨“意外”葬身毒虫之口。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扎营。凌云派了两名弟子警戒，其余人则围着篝火休息。沈墨被安排在离篝火最远的角落，正好对着一片黑漆漆的密林。
“沈墨，去捡点柴火来。”凌云坐在篝火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佩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围的弟子立刻哄笑起来：“哈哈哈，废物就是用来干杂活的！”
“快去快去，天黑了可就有好东西出来陪你玩了。”
沈墨低着头，应了一声，拿起那柄铁斧走进密林。他知道，这是凌云的第一步——把他单独引开。
密林里光线昏暗，毒瘴比外面更浓，树木的影子在风中摇晃，像张牙舞爪的鬼魅。沈墨没有真的去捡柴火，而是找了一棵粗壮的古树，藏在树干后，运转灵力仔细倾听。
果然，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那废物就在前面，大师兄说了，让他‘不小心’被毒寡妇咬一口。”是林浩的声音，他的膝盖显然已经被治好，但语气里的怨毒更甚。
“放心吧，这毒寡妇的毒液，神仙都救不了，保证看不出痕迹。”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沈墨心里冷笑，悄悄握住了背后的铁斧。毒寡妇是南疆特有的毒虫，体型如巴掌大，毒性剧烈，被咬中者半个时辰内就会全身溃烂而亡，确实是“意外”身亡的好借口。
他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毒虫爬行的“沙沙”声。
“就在那棵树后面，我看到他进去了！”林浩低声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手里各提着一个陶罐，里面显然装着毒寡妇。
就在他们即将绕到树后时，沈墨突然转身，铁斧挥出的瞬间，万剑归宗悄然激活！
淡青色的剑气顺着斧刃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精准地劈向两人手中的陶罐！
“咔嚓！”
陶罐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密林里格外清晰，里面的毒寡妇刚爬出来，就被剑气斩成了碎末。
林浩两人吓了一跳，看到沈墨手持铁斧站在面前，脸上还带着那副怯懦的表情，顿时又惊又怒。
“沈墨！你敢暗算我们！”林浩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就刺了过来。他是筑基后期修为，自认对付一个刚突破的废物绰绰有余。
另一名弟子也同时出手，灵力凝聚成掌，拍向沈墨的胸口。
沈墨不闪不避，铁斧横扫，剑气与灵力融合的青金色气流爆发！这一击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无可抵挡的锐劲，竟同时震开了长剑和掌风！
“砰！”
两人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的灵力怎么会……”林浩失声惊呼，他能感觉到沈墨的灵力虽然境界不高，却异常凝练，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霸道。
沈墨没有回答，欺身而上，铁斧舞得虎虎生风。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每一击都直指要害，剑气加持下的铁斧如同神兵，砍得两人连连败退，根本无法近身。
“废物！你找死！”林浩被逼得急了，祭出一张符箓，灵力注入后，符箓化作一条火焰蛇，嘶鸣着扑向沈墨。
这是筑基期的攻击符箓，威力不俗。
沈墨眼神一凝，不退反进，铁斧上的剑气骤然暴涨！他没有硬接火焰蛇，而是一斧劈在旁边的树干上！
“咔嚓！”
一人合抱的古树应声而断，朝着火焰蛇倒去，正好将其压在下面，火焰很快熄灭。
趁林浩愣神的瞬间，沈墨欺近身前，铁斧一挑，精准地打在他的手腕上！长剑脱手飞出，插进泥土里。紧接着，沈墨抬脚踹在他的胸口，林浩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在树上，喷出一口鲜血。
另一名弟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沈墨哪会给他机会，屈指一弹，一缕剑气射出击中他的腿弯，弟子惨叫着摔倒在地，被沈墨一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沈墨的声音依旧平淡，脚下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是……是大师兄！”那弟子疼得受不了，立刻招供，“大师兄说你是宗门的耻辱，让我们……让我们除掉你！”
林浩躺在地上，又惊又怒：“你胡说！”
沈墨没有理会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碎陶罐，在两人身上擦了擦，留下几个“被毒虫抓伤”的痕迹，然后将他们拖到一棵树下，用藤蔓绑好，嘴里塞了布条。
“委屈你们待一晚，明天自然有人来救。”沈墨拍了拍手，拿起铁斧，转身往营地走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营地时，篝火依旧在燃烧，凌云坐在火堆旁闭目养神，其他弟子则东倒西歪地睡在地上。没人注意到沈墨的离开和归来，或者说，没人在乎。
沈墨坐在角落，将铁斧放在身边，看似在打盹，实则运转灵力修复刚才打斗留下的细微伤势。挨打回血的被动技能还在生效，配合新修的心法，灵力很快就恢复如初。
他看向凌云的方向，对方依旧闭着眼，但沈墨能感觉到，一道隐晦的神识扫过他身上，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才缓缓收回。
“看来，这只是开始。”沈墨在心里暗道。
夜深了，毒瘴更浓，山谷里传来不知名毒虫的叫声，凄厉而诡异。沈墨假装熟睡，却时刻保持着警惕。
果然，在天色将亮未亮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靠近，手里拿着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正是凌云！
他显然等不及林浩的消息，决定亲自下手。
匕首带着寒光，悄无声息地刺向沈墨的心脏！
就在匕首即将及体的瞬间，沈墨猛地睁开眼，身体如同泥鳅般滑出，同时抓起身边的铁斧，横扫而出！
“铛！”
铁斧与匕首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声。凌云脸色剧变，他没想到沈墨竟然醒着，更没想到这废物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
“沈墨！你果然在装睡！”凌云又惊又怒，匕首上灵力爆发，逼退沈墨，“看来林浩他们已经被你解决了？”
“大师兄深夜不睡觉，拿着匕首在我身边转悠，是想做什么？”沈墨握着铁斧，与凌云对峙，脸上的怯懦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平静。
凌云看着他眼中的锋芒，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你一直在藏拙！你的修为，你的实力，全都是装的！”
“是不是装的，大师兄试试不就知道了？”沈墨的灵力开始运转，青金色的气流在体表流转，带着淡淡的剑气。
凌云眼中杀意暴涨：“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就更不能活了！”
他不再掩饰，金丹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整个山谷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匕首上黑气缭绕，显然淬了比毒寡妇更烈的剧毒。
“受死吧！”凌云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扑了上来，匕首划破空气，带着致命的毒息。
沈墨深吸一口气，将万剑归宗运转到极致！
青金色的剑气顺着铁斧喷涌而出，不再隐藏锋芒！他没有硬接凌云的攻击，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树木之间辗转腾挪，铁斧挥舞间，剑气纵横，将周围的树木砍得碎屑纷飞，逼得凌云不得不分心防御。
“只会躲吗？废物！”凌云怒吼，匕首上的黑气更浓，形成一道毒龙，咆哮着冲向沈墨。
沈墨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躲。他猛地停下脚步，将所有灵力与剑气凝聚在铁斧上，青金色的光芒如同烈日般爆发！
“破！”
他一声低喝，铁斧劈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斩出，竟直接将毒龙劈成了两半！剑气余势不减，斩向凌云！
凌云脸色剧变，他没想到沈墨的攻击竟然如此霸道，仓促间祭出一面防御盾牌，灵力注入，盾牌上光芒大放。
“咔嚓！”
剑气斩在盾牌上，发出一声脆响，盾牌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凌云被震得连连后退，手臂发麻，看向沈墨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如此实力？”
沈墨没有回答，趁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欺身而上，铁斧横扫，直取他的腰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其他弟子的惊呼声——显然是打斗声惊醒了他们。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知道再打下去会暴露，他怨毒地瞪了沈墨一眼：“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毒瘴深处。
沈墨没有去追，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金丹期的对手，能逼退凌云已经是极限。
很快，其他弟子赶到，看到满地狼藉和沈墨手中的铁斧，顿时懵了。
“发……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那是大师兄的气息吧？”
“沈少主，你没事吧？”
沈墨收起铁斧，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怯懦的表情，声音带着颤抖：“我……我不知道，刚才好像有东西袭击我，大师兄帮我赶走了，然后就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地上的打斗痕迹，又看看沈墨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只有沈墨自己知道，从今夜起，他与凌云之间，再无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生死博弈。
他抬头看向毒瘴深处，那里云雾缭绕，仿佛藏着无数危险。但沈墨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毒宗，邪修，凌云……
尽管来吧。
他沈墨，从泥坑里爬起，在嘲笑声中成长，早已不惧任何风雨。
铁斧上的剑气尚未散尽，在晨光中闪烁着淡淡的青金色光芒，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历经毒瘴洗礼，锋芒初露，无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