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议事厅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滴答作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苍岚长老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云澈缓缓放下茶盏，玉器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眼看向苍岚，目光锐利如刀：“长老，青丘与狼族之间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主战派若真如你所说那般势大，我们贸然插手，岂不是引火烧身？”
他的话语冷静而克制，却字字戳中要害。游丰和许浅不约而同地点头，显然也抱有同样的顾虑。
鹿云兮怀中的白茸似乎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不安地动了动，将毛茸茸的脑袋更深地埋进她的臂弯。鹿云兮轻轻抚摸着小白狼的背毛，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苍岚长老。
“少主所言极是。”苍岚长老不慌不忙地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但正因如此，老夫才更要寻求外援。烈风他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已经与幽冥殿有所勾结。”
“什么？”游丰失声惊呼。
鹿云兮也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起在素问谷遭遇的噬灵九转阵，那些阴毒的手段，原来背后还有这般牵扯。
云澈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证据呢？”
苍岚长老从袖中取出一枚留影石，灵力注入后，一段模糊的景象浮现在空中。画面中，几个身着狼族服饰的人正在与一群黑袍人密谈，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标志性的幽冥殿服饰却再清楚不过。
“这是三个月前，在北境边境拍到的。”苍岚长老沉声道，“烈风的亲信与幽冥殿的使者会面，商议共同对付青丘的事宜。”
许浅握紧了剑柄：“难怪幽冥殿对南疆的动向如此了解......”
云澈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即便如此，青丘为何要蹚这趟浑水？即便主战派得势，青丘也未必就怕了他们。”
这话说得傲气，却也是事实。以青丘如今的实力，确实不必过分担心狼族的威胁。
苍岚长老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不慌不忙地取出三枚玉简，推到云澈面前：
“若是青丘愿意支持和平，老夫愿意奉上三份诚意。”
云澈挑眉，却没有立即去碰那些玉简。
苍岚长老指着第一枚玉简：“这里面记载着幽冥殿在妖族境内的所有据点，以及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相信对少主追查幽冥殿的行踪会有所帮助。”
鹿云兮注意到，在听到“幽冥殿”三个字时，云澈的指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第二，”苍岚长老继续道，“狼族愿意让出与青丘交界处的玄铁矿。那座矿脉的储量，想必少主早有耳闻。”
这次连许浅都微微动容。玄铁是炼制高阶法器的必备材料，这座矿脉的价值，确实不容小觑。
“至于第三......”苍岚长老的目光转向鹿云兮，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若是和议派能够掌权，狼族愿意帮助鹿长老成为青丘未来主母。”
洞内陷入一片死寂。
游丰和许浅都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地看向云澈。这个条件，确实戳中了最关键的一点——鹿云兮人族身份在妖族中面临的阻力。
鹿云兮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拒绝，却被云澈用眼神制止。
“长老倒是做足了功课。”云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连青丘内部的事务都如此了解。”
苍岚长老坦然道：“既然要求人相助，自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这三份礼物，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云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走到山洞边缘，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背影。
良久，他转身看向鹿云兮：“你觉得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鹿云兮身上。她轻轻将已经睡着的小白狼放在一旁的软垫上，起身走到云澈身边。
“玄铁矿固然珍贵，但比起这个......”她看向苍岚长老，“我更在意的是，若是主战派与幽冥殿勾结成功，会对整个妖族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的声音清澈而坚定：“我在素问谷亲眼见过幽冥殿的手段。若是让他们得势，遭殃的不仅是狼族，整个修真界都不得安宁。”
云澈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转头对苍岚长老道：“我们需要时间商议。”
“这是自然。”苍岚长老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
离开议事厅后，他们被带到一处僻静的石室。确认四周无人后，游丰第一个开口：
“长老，少主，此事风险太大。狼族内斗水深，我们贸然卷入，只怕......”
许浅也道：“苍岚长老给出的条件确实诱人，但若是和议派最终失败，我们很可能会同时得罪狼族主战派和幽冥殿。”
鹿云兮看向一直沉默的云澈：“你怎么想？”
云澈把玩着那枚记载着幽冥殿情报的玉简，神色莫辨：“苍岚很聪明，他给出的每个条件都恰到好处。”
他抬眼看向鹿云兮：“特别是最后一个。”
鹿云兮轻轻摇头：“我不需要靠这种方式来获得认可。”
“我知道。”云澈握住她的手，“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若是操作得当，不仅能化解青丘与狼族的旧怨，还能重创幽冥殿。”
他走到石室中央，指尖在空中勾勒出千啸岭的地形图：“关键在于，我们该如何介入，才能既达到目的，又不让青丘陷入被动。”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轻轻的抓挠声。鹿云兮开门一看，只见小白狼正蹲在门外，嘴里叼着一束散发着莹莹蓝光的小花。
看到鹿云兮，白茸立刻变回人形，献宝似的把花递到她面前：“鹿姐姐，这是月光草，晚上会发光，可好看啦！”
看着少女天真烂漫的笑脸，鹿云兮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她接过花束，温柔地揉了揉白茸的银发：“谢谢，很漂亮。”
待白茸蹦蹦跳跳地离开后，鹿云兮转身对云澈道：“或许...我们不该只把这件事看作一场交易。”
云澈挑眉：“你的意思是？”
“白茸还是个孩子，不该被卷入这些争斗中。”鹿云兮轻声道，“若是能通过帮助苍岚长老，为她争取一个更安稳的未来，这件事就值得去做。”
云澈凝视着她，忽然笑了：“你总是这样。”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明明是最冷静的炼丹师，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心软。”
鹿云兮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是心软，是遵循本心。药圣传承教我的，不只是炼丹之术，更是济世之心。”
游丰和许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他们知道，鹿云兮已经做出了决定。
次日清晨，当众人再次来到议事厅时，云澈开门见山地对苍岚长老道：
“我们可以合作，但有几个条件。”
苍岚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少主请讲。”
“第一，青丘不会直接介入狼族内斗。我们只会在暗中提供支持，所有的行动都必须以狼族和议派的名义进行。”
“第二，”云澈看向鹿云兮，“我们需要确保白茸的安全。在局势稳定之前，她会跟随我们离开千啸岭。”
苍岚长老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自然。”
“第三，”云澈的目光变得锐利，“关于幽冥殿的情报，必须完全共享。若是被我发现有任何隐瞒......”
他没有说完，但话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苍岚长老郑重道：“老夫以狼族先祖的名义起誓，绝不会有半分隐瞒。”
协议既成，洞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苍岚长老命人备下酒宴，虽然简单，却透着十足的诚意。
宴席间，白茸一直黏在鹿云兮身边，不是给她夹菜，就是变回原形在她膝头打滚撒娇。看着小姑娘无忧无虑的模样，苍岚长老眼中满是欣慰。
“说起来，”酒过三巡，苍岚长老忽然道，“烈风他们最近在策划一件事，或许是个突破口。”
云澈放下酒杯：“哦？”
“他们打算在三日后突袭青丘的一支商队，制造事端，为开战找借口。”
游丰脸色一变：“商队？是哪一支？”
“运送药材的那支。”苍岚长老看向鹿云兮，“据说里面有不少珍稀药材，是鹿长老点名要的。”
鹿云兮握紧了手中的玉筷。那批药材对她接下来的炼丹至关重要，若是被劫，不仅损失惨重，更会耽误很多事。
云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苍岚长老道，“烈风的儿子亲自带队。”
石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犹豫，而是凛然的杀意。
云澈缓缓起身，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既然如此，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