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懒得再费口舌解释——梼杌爪风如刀,每一击都逼得他金身颤栗,自身尚且自顾不暇!若这无极执意不悟,真到了生死关头,他也只能硬起佛心,弃了这尊蠢钝菩萨,独自破阵而逃!
“嗷——”
一声兽吼从虚空暗处传来,正是谛听!方才他已接了观音传音,要他驱亚雨参战,搅乱战局以便突围。先前观音与无极联手攻梼杌时,他便悄悄将亚雨收在浮屠塔中,此刻接到指令,却不由迟疑——地藏王菩萨与观音本就分属不同阵营,这趟浑水掺得太深,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谛听目光扫过战场,最终落在无极菩萨身上。比起心思难测的观音,这位迪迦王佛的亲传弟子,才是他真正能信任的存在!
无极虽仍不信天庭敢撕破脸皮,可观音接连警示,也让他佛心泛起嘀咕——若真如观音所言,今日怕是真要栽在这里!他暗中掐动传音诀,对谛听沉声道:“照观音的话做!稍后你先入我佛国净土,我带你一起走!”
得了无极这句准话,谛听再无犹豫!掌心浮屠塔灵光暴涨,塔身门户大开,一道浑身覆着七彩鳞甲的身影轰然冲出——正是亚雨!甫一现世,便携着滔天水汽,朝着梼杌撞了过去,战场局势瞬间乱作一团!
亚雨一现世,七彩鳞甲泛着滔天水汽,直奔梼杌撞去!观音趁机掐动法诀,掌中山羊脂玉净瓶灵光暴涨,一道璀璨蓝光撕裂虚空,直刺凶兽面门!
梼杌怒吼,兽爪凌空一拍,亚雨如遭重击,像断线的傀儡般倒飞出去,砸得远处山巅崩裂!它旋身闪过蓝光,却见那道光华骤然变向,竟直扑虚空——那里正是九天陨雷阵最薄弱的阵眼!
“轰!!”
巨响震彻寰宇,陨雷阵被蓝光轰出一道丈许宽的缝隙,阵纹崩裂处,能瞥见外界的混沌雾气!“走!”观音低喝一声,身化流光朝缝隙冲去。无极反手将谛听收入掌中佛国,紧随其后掠动,佛衣猎猎作响。
“哼,想走?晚了!”闻仲的冷喝从云层后传来,“九天陨雷,龙罚!”
一道水桶粗的龙形闪电轰然劈下,紫电如龙,携着焚天灭地的威势!观音仓促祭出金身,金光与雷龙碰撞的刹那,他浑身剧震,金身竟被雷力劈得裂纹蔓延,整个人不受控地朝地面坠去!
无极眼疾手快,探手揽住他下坠的身躯——掌心触到一片柔软,连观音都因这猝不及防的触碰僵了一瞬。可就是这耽搁的片刻,虚空那道缝隙已在阵力流转中轰然合拢,连一丝光都没剩下!
“闻仲老贼!”观音看着漫天亮起的陨雷阵纹,佛相尽失,破口怒骂,“你敢毁我退路,是想亲手挑起佛道大战吗?!”
悟空与重楼一行踏至鬼门关,却见昔日阴森雄关早已崩碎,断壁残垣间阴气翻涌——牛头、马面两尊鬼神直挺挺躺在血泊中,甲胄破碎,气息微弱得几近断绝,连神格光晕都黯淡如烛火。
悟空想起孟婆昔年赠汤指路的恩情,佛心微动,探手取出一卷漆黑古册,正是冥界至宝冥书!古册展开,亿万阴魂虚影在书页间沉浮,一股精纯的阴冥之力如潮水般涌出,将牛头马面周身笼罩。
牛头勉强睁开眼,感受到那股温养神魂的力量,眼中闪过感激,艰难开口:“多谢……道友施援。”
冥书神威果然逆天!不过盏茶功夫,两尊鬼神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破碎的神甲泛起点点灵光,气息也强盛了大半。二人挣扎起身,对着悟空连连稽首,谢语不绝。
悟空摆了摆手,正欲告辞,忽有一道苍老声音自虚空传来,带着几分缥缈:“小猴子,速来奈何桥一趟。”
是孟婆!悟空眼神一动,转头看向身旁的重楼,笑道:“六哥,你们先行一步。我在这冥界还有点琐事要办。”
重楼收起玄金折扇,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猴子竟与地府牵扯甚深?但他见悟空神色笃定,料想在地府必有依仗,便颔首道:“好。你自己当心。”说罢,领着季小布等鬼将,踏过破碎的鬼门关,朝着邙山鬼界的方向掠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阴雾中。
悟空踏至奈何桥头,只见孟婆立于巨大石鼎旁,木勺舀起琥珀色的孟婆汤,一勺勺递向排队的鬼魂。阴雾缭绕中,鬼魂们面无表情地饮汤,转身踏上奈何桥,身影渐次虚化。
悟空看着长队,想起孟婆昔年情分,不愿打扰,便负手立在桥边阴影里,混元两仪棍斜插在石缝中,耐心等候。
直到最后一道鬼魂身影消失在桥尽头,孟婆才放下木勺,转过身看向他,浑浊的眼眸里藏着深不见底的意味,开口便是一句:“还不把他们放出来?”
悟空一愣,随即恍然——是他收拢的猴族鬼魂!忙探手虚空一抓,只见无数道毛茸茸的虚影从他袖中飞出,正是那些战死的猴族魂灵。这些魂灵刚一现世,便因阴界煞气躁动起来,龇牙咧嘴,就要四散奔逃!
孟婆轻轻摇头,拿起木勺对着身前石鼎“铛”地一敲!
清脆的声响如钟鸣荡彻奈何桥,声波所及之处,所有猴族鬼魂瞬间定在原地,眼中翻腾的凶光如潮水般退去,暴戾之气消散无踪,最后竟都变得木然呆滞,乖乖立在原地,不再躁动。
“婆婆,这……”
悟空见猴族魂灵这般模样,心中一紧,话到嘴边又顿住,满是担忧地看向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