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台并立,宝相垂合,观音与无极二尊法身相偎。谛听已被无极摄入自身佛国,那是尊驾以无量愿力铸就的小千世界,只要他道基不崩、佛果不灭,谛听便永处净土,万劫不侵。
“阿弥陀佛。”观音垂眸,玉指捻诀,目光落在那道突兀现身的身影上,梵音轻颤,“上古凶兽一脉,藏的因果竟如此之深。”
现身者正是亚雨,自脱了浮屠塔禁制后便销声匿迹,此刻骤然出现,如墨的佛辉下,无极菩萨眉峰紧蹙,眸底凝着化不开的沉郁:“此獠隐迹多日,偏在此刻现世……本座心头总绕着一股阴霾,似有大不祥临头。”
她乃大罗境尊神,佛心与天道同频,一缕心绪皆通乾坤气机,这股不安绝非无妄之感,分明是天道垂兆,示警劫数将临!
“嗯?”
观音闻言,莲目骤然一缩,金身竟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大罗境菩萨心通天道,岂会无故心血来潮?无极既已言此,那便不是预感,而是劫波将起的铁证!
无尽虚空白芒翻涌,北天门悬于混沌边缘,往日白衣胜雪的诗仙李白,此刻锦袍浸血,发丝黏着猩红,唯有那双醉眼亮得惊人——周身缭绕的仙韵已臻太乙金仙之境,血气与道则交织,竟比天门金戈更显凌厉。
“三七!”李白一脚踹在脚下那具扭曲的尸骸上,厌憎之意溢于言表,“这些腌臜的域外天魔,到底是哪来的邪物?”
三七星君立在一旁,道袍上亦沾着黑血,俗名李俊杰的他,此刻面色沉凝如渊:“域外天魔,皆是异界修士所化。此秘,三界之内,唯天庭与佛门两院掌之。”
“异界?”李白眸光骤亮,满身血腥都压不住那份雀跃,“莫不是与三界同等的大世界?”
三七星君缓缓颔首,指尖掐了个讳字诀,声音压得更低:“此事干系太大,便是此刻说与你听,待你踏出北天门半步,这段记忆,自会被天道法则抹得干干净净。”
“什么?!”李白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染血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腰间酒壶,“为何要如此?!”
“为护三界玄黄,不得不隐。”一道清越声自天门后传来,吕洞宾踏仙雾而出,道袍纤尘不染,“若让三界诸雄知晓,天庭半数底蕴皆被域外天魔牵制,必会人心浮动,乱了乾坤秩序。”
李白见是东华上仙,忙收了雀跃,躬身施了个道礼,染血的白衣衬得礼数愈发郑重。
三七星君颔首,眸底闪过一丝凝重:“东华上仙所言极是。正因如此,凡离北天门者,皆以禁法封喉,关于此间秘辛,半字不敢外泄。”
“佛门……亦知晓?”李白抬眼,心头一动。如今三界道佛并立,若天庭被天魔绊住手脚,对西方佛门而言,岂不是天赐良机?
“自然知晓。”三七星君指尖划过虚空,似有两道暗痕浮现,“连通域外的裂隙共两处,一处在这天庭北天门,另一处,便在西方大须弥山深处。”
三七星君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佛门能有今日大兴之势,非是无端造化——当年阻天魔于须弥山,以无量佛血换得三界安宁,此乃道祖亲许的功果,否则,东胜神州的道统之地,岂容佛门布道传法?”
域外虚空白茫茫一片,混沌气流如丧钟般呜咽,一道被浓雾化形的身影悬于虚无之上,猩红眸光穿透雾霭,死死锁着洪荒世界的方向,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寒刺骨的字:“饕餮。”
“王!”一声粗嘎应答响起,只见一个圆滚滚如肉球的丑陋男子踉跄现身,浑身肥肉堆叠,连五官都挤成了一团,却在那道身影前乖顺如犬,“饕餮在此候命!”
“本尊为你开界门。”神秘身影抬手,指尖混沌气翻涌,竟硬生生撕裂虚空,一尊刻满斑驳古纹的石门缓缓显现,其上“盘古”二字虽模糊,却透着镇压万古的苍茫道韵,“入洪荒,把梼杌、亚雨给本尊带回来!”
北俱芦洲,黑风卷地,闻仲手持雌雄鞭,立于九霄之上,面对燃灯古佛那尊金光万丈的佛身,脸上非但无半分惧色,反有雷霆怒意隐现。
“阿弥陀佛。”燃灯古佛枯掌合十,脸上挂着意味难明的笑意,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老僧要进的地方,尔等,拦不住。”
闻仲身后,截教众神皆目眦欲裂,看向燃灯的目光里淬着血恨——当年封神之战,多少同门被此獠算计,落得魂封榜位、身陨道消的下场!就连他那枚镇住四海的定海神珠,亦是从赵公明师兄手中巧取豪夺而来!这笔因果,横跨封神劫,早已深重到断不开、解不了!
闻仲心中暗叹,眉峰拧成死结——大罗金仙越界已是坏了佛道盟约,如今连准圣都踏足此局,今日之事,再难争持!他深凝燃灯与惧留孙二佛,眸光沉沉如渊:“古佛,好自为之。凶兽梼杌,便让与你们。走!”
话音落,他袖袍猛挥,漫天锁天阵纹如潮水退去,携着天庭众神的金光,转身掠出北俱芦洲,背影透着几分不甘的萧索。
燃灯古佛脸上笑意更浓,枯瘦的手掌缓缓抬起,佛力如瀚海翻涌,竟直接化作遮天巨手,朝着下方抓去!
那大手覆压而下,直取观音、无极二尊菩萨。二菩萨初时皆凝起佛光欲抗,可指尖刚触到那股佛力,身躯便骤然一僵,随后尽数敛去气息——那是燃灯古佛独有的、镇压过封神劫的准圣威压!
“是准圣!”
场中诸多大罗金仙脸色剧变,皆瞬间祭出本命法宝,周身道则翻腾如怒海。能这般举重若轻覆压天地的,除了准圣,再无他人!
观音、无极二菩萨忙合十躬身,佛号轻吟,以此谢过燃灯搭救之恩。燃灯微微颔首,目光骤然转厉,那只遮天巨手猛地调转方向,这一次,指端锁定的,正是那凶威未散的梼杌,与立在一旁的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