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浓墨,缓缓浸染了城市。城南废弃纺织厂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草丛中,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残破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窝,漠然地凝视着黑暗。
晚上7点50分,沈清音独自一人,踏着坑洼不平的水泥路,走向仓库那扇半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她穿着便于活动的深色衣物,手里握着一个伪装成普通文具盒的金属小盒,里面装着那条伪造的“赤-青-金-墨”彩缕样本。夜风带着寒意,吹动她的发梢,但她步履平稳,眼神在黑暗中异常明亮。
微型耳机里传来陆琛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外围已就位,狙击手覆盖所有出口。我们就在你三百米外的指挥车。小心。”
“收到。”沈清音轻声回应,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里面比外面更加黑暗,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从破败的屋顶缝隙漏下,勉强照亮了堆积如山的废弃纺织机和布满蛛网的线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和尘土气息。
沈清音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下黑暗,才缓步向内走去。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人吗?”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产生微弱的回音。
没有回应。
她按照纸条指示,向仓库深处走去。大约走了几十米,在一个相对开阔、似乎曾是装卸区的地方,她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仓库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依旧是白天在咖啡馆那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只是此刻,他脸上多了一个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东西带来了?”男人的声音经过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沙哑。
沈清音举起手中的金属盒:“样本在这里。我要先看到你们的诚意。”
男人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有些诡异:“诚意?‘沈墨’小姐,你应该清楚,和我们打交道,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他话虽如此,还是从风衣内侧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用黑布包裹的物体,放在旁边一个废弃的木箱上。“这是定金。验证你的样本无误后,再谈后续。”
沈清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警惕和冰冷的审视。她没有退缩,向前走了几步,将金属盒也放在木箱上,与那个黑布包裹保持着距离。
“打开看看。”男人示意道,他自己则后退了半步,手看似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但沈清音能感觉到,那口袋里很可能藏着武器。
沈清音依言,小心地打开金属盒,露出了里面那条颜色鲜艳、编织精巧的彩缕。
男人的目光立刻被彩缕吸引,他上前一步,借着微光仔细审视,甚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紫外光手电,对着彩缕照了照,似乎在检查某种防伪标记。
沈清音的心微微提起。阿Ken的伪造技术虽然高超,但对方显然是极其专业的行家,能否骗过,就在此一举。
几秒钟后,男人关掉了紫外光手电,微微点了点头:“成色和序列没错。看来你确实有点本事。”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中的警惕并未减少。
他拿起那个黑布包裹,递给沈清音:“这是你的了。”
沈清音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触感冰凉坚硬。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向男人:“现在,可以谈谈合作了吗?我想知道,这条彩缕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
男人盯着她,眼神闪烁,似乎在评估她的价值和风险。“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沈墨’小姐。你只需要知道,这条线后面,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财富和……危险。你把样本交给我们,拿到你应得的,然后忘记这一切,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显然不打算透露更多核心信息。
沈清音知道,必须再推他一把。她故意流露出不甘和一丝贪婪:“只是拿点钱?我以为……以我的能力,可以接触到更核心的东西。我破解的不只是彩缕,还有‘无声烟火’的部分配方……”
她的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插在口袋里的手明显绷紧了!“你说什么?!‘无声烟火’?!你还知道什么?!”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印证了“无声烟火”在这个组织内部的极高机密性!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砰!”
仓库高处,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突兀响起!是狙击手用的观察镜被什么击碎了!
几乎同时,男人脸色大变,猛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却不是指向沈清音,而是警惕地指向四周黑暗,厉声喝道:“你带了尾巴?!”
“没有!我按约定一个人来的!”沈清音也心中一惊,立刻否认。这变故不在计划之内!
指挥车里的陆琛也听到了动静,立刻询问:“狙击点报告情况!”
“头儿!不是我们的人!是另一个方向的冷枪!打碎了我的观察镜!对方也有狙击手!”耳机里传来狙击手急促的声音。
还有第三方在场?!
仓库内的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再犹豫,一把抓起木箱上的彩缕样本,转身就向仓库深处另一个方向的阴影跑去!动作迅捷如猎豹!
“不能让他跑了!”陆琛在指挥车里下令,“行动!保护清音!拦截目标!”
埋伏在仓库各处的战术队员如同幽灵般从黑暗中现身,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交织,锁定了那个奔跑的灰色风衣身影!
“站住!警察!”
枪声并未响起,但警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在仓库内激烈回荡。
沈清音被两名迅速靠近的队员护在身后,她紧紧握着那个黑布包裹,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预料!
那个灰色风衣男人对仓库地形极为熟悉,借助废弃机器的掩护,灵活地躲避着追捕,眼看就要冲向他预定的逃脱路线——一个隐藏在堆料后面的小门。
就在这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同于警用枪械的破空声!
奔跑中的灰色风衣男人身体猛地一个踉跄,右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彩缕样本也脱手飞了出去。
不是警方开的枪!是那个隐藏的第三方狙击手!他们打伤了目标,是想阻止他被捕?还是想灭口?
“医务组!目标中枪!重复,目标中枪!”陆琛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怒火,“封锁整个区域!搜索那个第三方枪手!快!”
场面瞬间混乱。战术队员一部分继续追击和搜索第三方枪手,一部分迅速上前控制住倒地受伤的灰色风衣男人,并进行急救。
沈清音在队员的保护下,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心中充满了疑虑和寒意。
走私集团内部出现了火拼?还是……有另一股势力,也在盯着这批神秘的矿物颜料和“无声烟火”的秘密?
仓库的黑暗,仿佛变得更加深邃难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