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指尖抚过樟木箱底的暗格,那枚鎏金锦盒在煤油灯下单侧泛着冷光,盒身雕着半朵残缺的玉兰花——与母亲临终前攥在掌心的银簪花纹,恰好凑成完整一朵。她屏住呼吸,用发簪撬开盒锁,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笺和一张折叠的牛皮纸地图。
“伊儿,若你能找到这个锦盒,便意味着我已不在人世。”第一封信的字迹清隽,带着母亲独有的娟秀笔触,“我本名沈玉容,并非苏州商贾之女,而是二十年前‘光复会’骨干沈啸安的独女。你外祖父毕生致力于推翻帝制,却在民国八年遭人暗杀,凶手便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军政总长顾明远。”
苏伊的指尖猛地一颤,信纸簌簌滑落。顾明远——那个在公开场合以“开明绅士”自居,私下却勾结军阀、垄断军火的野心家,竟是家族血仇的始作俑者?
“你父亲苏鸿文并非寻常书生,他是你外祖父的关门弟子,也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信中字迹渐渐染上泪痕,“我们隐姓埋名定居苏州,原想避开世事纷争,却不料顾明远从未放弃追查沈家余脉。他觊觎的,不仅是你外祖父留下的一批秘密军火,更是藏在地图中的‘光复会’核心成员名单。”
苏伊展开牛皮纸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几处地点:南京夫子庙、上海法租界巡捕房、杭州灵隐寺。每个地点旁都画着一个小小的玉兰花符号,与锦盒、银簪的花纹遥相呼应。地图背面写着一行密语:“花开三朵,玉碎魂归,心向光明,方见真章。”
“母亲当年送你去金陵女子大学,并非只为让你求学,而是希望你能接近夫子庙的藏书楼——那里藏着解开地图的第一把钥匙。”最后一封信的字迹潦草仓促,像是仓促写下,“顾明远的眼线早已遍布江南,你务必小心行事。记住,切勿轻信他人,包括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信到此处戛然而止,末尾洇开一片深色的血迹,与母亲临终时衣襟上的血渍一模一样。苏伊捂住胸口,喉咙里涌上一阵酸楚,那些过往的疑点突然豁然开朗:母亲为何总是深夜独自垂泪?为何禁止她与军政界人士往来?为何临终前反复叮嘱“守住本心,莫入迷途”?
窗外传来几声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苏伊迅速将信笺和地图塞进锦盒,藏进床板下的暗格。她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只见一队黑衣人手举火把,正朝着客栈的方向疾驰而来,为首那人腰间挂着的玉佩,在火光中闪过一道熟悉的寒光——那是顾明远的贴身侍卫专属的腰牌。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紧紧攥住母亲留下的银簪。看来,顾明远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场围绕着秘密、仇恨与信仰的追逐,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必须带着母亲的遗愿,在刀光剑影中找出真相,为家族复仇,也为那些沉睡的忠魂,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