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吐出的金色种子悬于云舒眉心,并不融入,而是悬停,像一颗微缩的太阳,缓缓旋转。
玄斛师尊的拐杖地脱手,砸在地上,她浑浊的眼死死盯着那枚种子,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
师父?终焉寂主化作人形,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您怎么了?
第十二块……玄斛喃喃,竟然真的存在……
她踉跄上前,想触碰那枚种子,可手指刚伸到三寸外,就被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量弹开。那是的力量——宽恕一切,却也拒绝一切干涉。
子之恕……她跌坐在地,老泪纵横,原来我徒儿当年说的第十二块,不是妄言。
苏瑶抱着云归,紧张的护住孩子:师尊,这到底是什么?
玄斛闭上眼,十万年的记忆如潮水倒灌:当年,云澈与云烬入我门下时,我曾告诉他们,寂主分裂后,有九块碎片流落,第十块是守护之印,第十一块是传承之印……
可他们问,若十二为圆满,第十二块是什么?
我答不上来。
后来,他们母亲——我的徒儿,那个泡茶的女娃——她怀上云舒时,曾对我说:师父,第十二块,是孩子原谅父母的罪。
我当时只当她是孕期呓语。
可她消散前,竟真的将子之恕的雏形,藏入了云舒的血脉。
云舒的魂体在种子光芒下凝实,不再透明,却也不完全是实体——他像一尊由光与影编织的雕像,介于有无之间。
他睁开眼,瞳孔里映出云归的笑脸。
爹……云归含糊地喊,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角。
云舒愣住,眼眶一热,伸手想抱他,可指尖触到云归的脸颊时,竟穿了过去。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那手不再崩解,却也无法触碰实体。
第十二块碎片的代价,玄斛声音发涩,存在之恕
子原谅父,所以父可得生。
但父,不能再触碰子。
因为被原谅的罪,需以来还。
苏瑶脸色煞白:什么意思?
意思是,终焉寂主接过话,声音悲悯,云舒活了,可他与云归之间,将永远隔着一道之壁。
他能护他,能看他长大,能为他挡劫……
却不能再抱他,不能再教他煮茶,不能再听他喊一声爹。
这是云归选择救他时,立下的。
云舒沉默,良久,他笑了,笑得极淡,却极满足:够了。
能看着他,就够了。
他站起身,对苏瑶伸出手——那只手,可以触碰她。
苏瑶握住,十指相扣,永不独活的血痕在两人腕间重新浮现,比当年更深,更烫。
你混蛋。她红着眼眶骂。
他答,所以我用一辈子还。
别急着还。玄斛忽然开口,声音恢复冷静,旧寂主虽退,却未死。
它忌惮第十二块碎片,暂时不敢来袭。但它还有后手。
她拐杖点地,虚空浮现出一幅画面——宇宙海深处,那些被遗忘的位面坟场,正在过来。
云舒当年调和过的怨念,都被旧寂主收集,正在重塑为无之军团
它要的不是云归,是你。她盯着云舒,你的神魂曾与融合,是重启寂主真身的最佳容器。
等你被它捕获,第十二块碎片会主动护你,与子分离。届时云归神魂残缺,旧寂主便可趁虚而入,夺舍新生。
所以,她一字一顿,你必须在三年内,集齐十一块主碎片,重塑幽冥印,将旧寂主的本体从中拽出,彻底斩杀。
云舒皱眉:可第九、十、十一块,都在云归体内。
那就让他给你。玄斛看向云归,子之恕是钥匙,可暂时解封三印。但每解封一次,他与你之间的之壁就会厚一分。
三次之后,他彻底看不见你。
苏瑶抱紧云归,本能地摇头:不行……
云舒却按住她肩,轻声道:瑶瑶,云归姓云。
云家的债,云家的孩子,该担。
他蹲下身,与云归平视:儿子,借爹用用你的牙,好吗?
云归咯咯笑,主动张口,那颗乳牙再度浮现,悬于他掌中。
云舒握着子之牙,魂体竟开始实体化。
他握着它,像握着整个宇宙最温柔的杀器。
走吧。他站起身,对玄斛道,去取第八块碎片。
祈愿神殿的债,该清算了。
就在此时,云归忽然伸手,抓住了云舒的衣角。
他抓不住,小手穿了过去。
可他仍固执地抓,一次又一次,直到掌心被之壁的反噬灼出血痕。
血痕凝成一行字,浮现在云舒眼前:
「爹,我等你回来抱我。」
云舒看着那行字,半晌,他伸手,在虚空中写下回应:
「好。」
茶铺外,旧寂主的笑声遥遥传来,带着十万年的嫉妒与怨:
「云舒,你欠的债,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