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和无邪盯着那柄从女尸口中取出的青铜钥匙,正犹豫着是否真要拿走这件诡异又不祥的明器,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中气十足的喊叫声。
“下面的同志——接驾喽——!”
两人惊愕抬头,只见王胖子被粗壮的藤蔓倒吊着,像个巨大的钟摆一样在空中晃荡而来,最终停在了他们头顶不远处的枝杈间。他身上添了不少新伤,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但听这嗓门,显然人没事,精神头还足得很。
“胖爷!”无邪又惊又喜,连忙举起手中那柄从女尸身上顺来的匕首,“接着!割断它!”
胖子一看有家伙,想也没想,接过匕首就往缠住脚踝的藤蔓割去。
一旁的无心看得眼皮直跳,那句“别急,先稳住”还没说出口——
“哎哟我艹!”
历史再次重演。藤蔓应声而断,胖子惊呼着直坠下来,“砰”地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旁边那具青面狐尸的身上!
这一砸力道不小,竟将狐尸脸上那个青铜面具震落在地,咕噜噜滚到一边,彻底露出了底下的真容——那果真是一张扭曲变形、尖嘴凸腮,似人非人、似狐非狐的诡异面孔!
胖子摔得七荤八素,揉着腰爬起来,一眼瞥见那狐尸的尊容,吓得一哆嗦,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其恐怖的语气对无邪说:“小吴同志,坏菜了!我听老辈人说,见了这青眼狐尸真容的人,会中诅咒,慢慢地……就会变得跟它一个模样!脸越来越长,眼睛变细,最后彻底变成只狐狸!”
无邪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但嘴上还在逞强:“胡、胡说!我才不信!封建迷信!”
无心在一旁看着胖子吓唬小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觉得心累无比。
闹归闹,正事还是要办。三人最后合计,还是决定拿走女尸口中的那把钥匙。分工明确:无心负责在祭台边警戒,提防那些神出鬼没的藤蔓再次来袭;胖子和无邪则想办法取出钥匙。
无心背对着二人,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四周垂落的藤蔓。本以为事情简单,很快就能得手,结果等了半天,身后竟没了动静。
突然,“砰!啪!”一阵奇怪的撞击声和闷哼声传来!
无心心中一凛,急忙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胖子和无邪竟扭打在一起!两人都是面目狰狞,双眼赤红,使出吃奶的力气恨不得掐死对方,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住手!”无心喝道,但两人充耳不闻。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目光一扫,猛地定格在那具狐尸身上!只见那狐尸虽然被胖子砸得歪倒一旁,但那双没有瞳孔的青色眼睛,正幽幽地对着扭打的二人,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是幻境!这狐尸的眼睛有问题!
无心瞬间明白过来。他暂时无暇去管后面两个“疯了”的家伙,当务之急是解决幻境的源头!
他快步冲到狐尸旁,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按在自己右臂再次崩裂、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沾染了更多温热的血液。他甚至还有点苦中作乐地自嘲想道:这次倒省事了,不用再划一刀,真划算……
心下想着,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他精准地将带着血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青面狐尸的额头正中!
“嗤……”
仿佛某种力量被驱散,那狐尸猛地一阵剧烈抽搐,那双散发着邪异青光的眼睛倏地闭合,整个躯体彻底僵死不动,再无任何声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身后传来“噗通”、“噗通”两声闷响,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干呕声。
无心回头,只见胖子直接仰面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而无邪则跪在一旁,脸色惨白地拼命干呕:“呕……我、我好像不小心吃了什么脏东西……”
无心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经过这番惊心动魄的插曲,取钥匙的工作还得继续。鉴于无邪刚才中了幻境的前车之鉴,无心觉得这事还是自己来更稳妥些。
他刚伸出手,探向那女尸微张的嘴,却被缓过气来的无邪一把拦住。
“无心先生,先别动!”无邪强忍着恶心,仔细观察着,“你看,这钥匙末端连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极细丝线,一直通到女尸喉咙里……怕是有机关!”
无心闻言,仔细看去,果然如此。他不禁对无邪刮目相看,这小子虽然经验不足常闹笑话,但这份观察力和谨慎,倒真是干这行的料子。
术业有专攻。最后,还是由无邪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尖端挑拨,又用了些巧劲,终于在不触发任何机关的情况下,将那把青铜钥匙完整地取了出来。
钥匙刚一脱离女尸的口腔,异变再生!
那原本保存完好、面容甚至称得上艳丽的女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发黑、萎缩!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变成了一具丑陋可怖的干尸!
这骇人的一幕又把无邪吓得够呛,连连后退。
由于无心右臂重伤未愈,行动不便,无邪被迫承担起了名为“胖子”的重任——咬牙将这昏死过去的沉重队友背了起来。两人拿着那把来之不易的钥匙,朝着祭台后方延伸出的一条幽深石廊走去。
石廊尽头,果然是一个更为开阔的祭祀平台,吴三醒和大奎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小邪!”吴三醒一见侄子,又惊又喜,正要上前,却猛地闻到无邪身上那股浓郁的尸臭和血腥混合的味道,恶心得他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掩住了口鼻。
无邪眼睛滴溜溜一转,存心使坏,故意惊叫一声“三叔!”,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结结实实地给了吴三醒一个大大的拥抱,把身上的脏污蹭了他一身。
吴三醒被熏得直翻白眼,又不好推开侄子,表情精彩纷呈。
闹过之后,无邪问起吴三醒与他们失散后的经历。吴三醒便详细地讲起他和大奎如何追踪线索,如何避开机关,说得有鼻子有眼。
无邪听得十分认真,连连点头。
一旁的无心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活得太久,听过太多的谎言和故事。吴三醒这番说辞,听起来天衣无缝,逻辑也通顺,但总感觉缺少一些关键的细节,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这怎么听着……不太像是真话?倒更像是……无心看了一眼身边全神贯注、对三叔深信不疑的无邪,哄小孩的睡前故事?
就在这时,无邪听着三叔的讲述,下意识地往身后祭祀台的石壁上一靠——
“咔嚓……轰隆!”
他这一靠之下,那石砌的祭坛竟突然向下一沉,塌陷下去半截!与此同时,祭坛后面那棵巨大无比的九头蛇柏的主干上,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巨石摩擦声,竟然缓缓裂开了一个黑黝黝的巨大口子!
一股更加阴冷、古老的气息从裂口中扑面而来。
在手电光柱的照射下,裂口深处,隐约可见一具更加巨大、更加精美的棺椁,静静地放置在由无数树根缠绕而成的基座之上。
真正的鲁殇王棺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