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板喘着粗气,忍着脸上的疼痛,继续说道:“况且,这青铜树的来历和秘密,你们怕是没我知道的多。这东西第一次被发现是在乾隆年间。那时候太白山一带有官办的矿场,工人们挖矿时意外发现了这棵青铜树,一直往上报,最后竟然惊动了皇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对往昔秘闻的敬畏:“乾隆爷下了旨,命当时一位监工大臣——也就是现在那个李老板的祖先——带着三千死刑犯,日夜不停地往下挖,就想看看这树到底有多深,根在哪里。结果挖了整整三个月,愣是没见着树根,却在极深的地方挖出了一个密封的、刻着龙纹的青铜盒子。”
“那盒子被快马加鞭送进了紫禁城。据说皇上当晚就秘密召见了无数心腹大臣,闭门商议,谁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但就在第二天,一道密旨就传了下来——”胖老板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寒意,“那三千负责挖掘的死刑犯,一夜之间,全部被处决灭口,一个活口都没留。”
无邪、无心和顾念安听得脊背发凉。这简短的故事背后,隐藏的血腥与残酷,以及那个龙纹盒子所代表的巨大秘密,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说完这段历史,胖老板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无心身上,小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好奇与贪婪:“后生……你那血有这等奇效,莫非……是吃过传说中的‘麒麟竭’?”
“麒麟竭?”无邪好奇地重复道。(那是你在鲁王宫中幻境时吃的东西)
胖老板解释道:“麒麟竭是一种极其稀有的药材,取自一种叫‘麒麟血藤’的植物。据说吃了之后能百毒不侵,蚊虫不近,更是诸多邪祟的克星,可是倒斗行里传说能辟邪保命的无上宝贝!”
无心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或许吧。”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既然说好了合作,那就拿出诚意,别耍小花样。我自然会尽力保你活着出去。现在,把你包里的吃的拿出来,大家补充体力,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在大家默默吃东西休整的间隙,无心不动声色地走到依旧缩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凉师爷身边。他蹲下身,假装查看岩壁,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说道:
“一会儿,我、无邪,还有那个胖子,会继续往上爬。你能留下,帮我照看一下念安吗?”
“凉师爷”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破旧的眼镜,脸上挤出一个惶恐又为难的笑容,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小哥……您、您这不是说笑吗?我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学究,自身都难保,哪还有本事帮您看顾那位煞神一样的爷啊?”
无心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静静地凝视着他。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在这种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凉师爷”脸上那副谄媚惶恐的面具渐渐维持不住了。他沉默了片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再开口时,他声音里那种刻意的颤抖和讨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
“怎么看出来的?”
无心依旧保持着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语气淡然地吐出几个字:
“其实没完全看出来。只是怀疑。”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
“诈你的。”
“凉师爷”:“……”他似乎被这直白的回答噎了一下,沉默了一会,才道:“顾念安那性子,绝不会同意留守在这里。”
“我知道。”无心语气平静,“所以他一会儿就没法反对了。”
“凉师爷”脸上掠过一丝不赞同的神色,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仿佛因伤痛和疲惫而昏睡过去的“老痒”,低声道:“那……‘老痒’,你要多加小心。”
无心点了点头,眼神微冷,声音轻却带着一丝寒意:“嗯。我正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对话即将结束,无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极难察觉的、仿佛老友般的关切:“不是说过,让你尽量少用缩骨功吗?很伤身体。”
“凉师爷”微微一怔,随即认真地低声回答:“没用太久。我是半路上才顶替了这个人的。等你们离开,我就找机会变回来。”
无心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见顾念安吃得差不多了,便拿了一瓶水走过去,顺势在他身边坐下。
顾念安接过水,喝了一口,略带疑虑地低声问:“无心,你刚才和那个师爷嘀咕什么?他不会要耍什么花招吧?”
“放心,”无心语气肯定,“他不会。”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开口道:“念安……”
顾念安立刻察觉到他是有话要说,轻声问道:“怎么了?”
“一会儿,我和无邪上去探查。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这里相对下面安全一些。”无心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顾念安想也不想,立刻压低声音反驳:“不行!我必须陪着你上去!如果是因为我的伤,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完全可以……”
他的话戛然而止。
无心原本看似随意轻放在他后颈的手,骤然精准地发力!
顾念安只来得及猛地睁大眼睛,瞳孔中映出无心平静却决绝的面容,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便软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无心的臂弯里。
无心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让他以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靠躺在岩壁旁,仔细地替他整理好衣领,将他调整成一个看起来像是极度疲惫后陷入沉睡的自然姿势,动作轻柔得与方才的果决判若两人。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对已经准备就绪的无邪说道:“我们出发吧。”
无邪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担心地探头看了看“睡着”的顾念安:“顾大哥……他不一起去吗?”
“他和老痒身上的伤都不轻,不适合再攀爬了。就让他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无心解释道。
无邪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我知道他们不适合再动了……可是,就把他们俩这么毫无防备地留在这里,也太不安全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凉师爷”顺势接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和自告奋勇:“这位小哥,既然这位爷和那位好汉都需要休息,反正老朽我这把老骨头也爬不动那高耸的青铜树了,就由我留下来,照看他们二位吧。也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你?”无邪一脸不信任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干瘦的老头。
然而,令无邪意外的是,无心竟然点了点头,同意了:“好,那就麻烦你了。”
他拉过无邪,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安抚道:“放心,我留了后手。他们不会有事。”
无邪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对无心的信任占了上风。他看了看“沉睡”的顾念安和昏睡的老痒,又看了看一脸诚恳的凉师爷,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于是,无心、无邪以及那个心思各异的胖老板三人,整理好装备,再次向着上方那布满未知危险的青铜栈道,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爬。
洞穴内,只剩下“昏睡”的顾念安和老痒,以及那位身份莫测的“凉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