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瞬间绷紧了神经,压低声音警示众人:“小心!可能是那些蛇在模仿人声诱骗我们!”
他话音刚落,屏障外紧跟着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这次更加清晰,带着试探和熟悉的腔调:“喂!里面是不是有人?是不是天真无邪同志在里面?”
这次连无邪也听出来了,这是王胖子的声音!
张启灵立刻做出了判断,他对无邪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地安抚道:“放心。外面的蛇虽然能模仿单句人语,但不会进行这种有来有回的对话。” 说着,他不再犹豫,伸手利落地扯开了那层用衣物和泥巴临时封堵的屏障。
屏障落下,外面矿灯的光线一下子涌了进来,映照出王胖子那张沾满泥点、写满了焦急和惊喜的胖脸,以及他身后抱着手臂、嘴角带笑的黑瞎子,还有几个同样狼狈却松了口气的伙计。
“我靠!可算找到你们了!” 王胖子一眼扫过石隙内的几人,见无邪、张启灵、顾念安和无心都安然无恙,立刻眉开眼笑,但当他目光落到无邪身后那个虽然面带泥污却气质独特的女人脸上时,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般指着她,“诶?这位是……咱们逮住了?” 他显然认出了这就是之前在沼泽里,张启灵紧追不舍的那个“泥人”陈文锦。
陈文锦:“……” 她对于“逮住了”这个说法,报以一阵无语的沉默。
无邪此刻没心思理会王胖子的感慨和用词,他的目光急切地在王胖子身后的人群中扫视,却没有看到那个他最牵挂的身影,心立刻提了起来,赶紧抓住王胖子的胳膊问道:“胖爷!我三叔呢?你们找到他没有?”
王胖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拍了拍无邪的手背,解释道:“别急别急!我们先是找到了这些在通道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伙计,胖爷我大发慈悲,教了他们怎么用这儿的泥巴糊一身保命。但可惜,你三叔没跟他们在了一块儿。等我们后来循着动静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野鸡脖子’咬伤了!”
看到无邪瞬间煞白的脸色,王胖子赶紧补充道:“不过天真你放心!胖爷我反应快着呢!一发现他被咬,立刻就把老干部之前给的那宝贝血清给他注射进去了!处理得那叫一个及时!他现在人没事,就是需要休息!”
无邪听着,虽然心中早已知道现在的“三叔”其实是解连环假扮,但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在他心里,这个人就是他的亲三叔。听到他受伤,无邪的心还是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又疼又慌。他急切地道:“胖爷,我三叔现在人在哪?快!快带我去见他!”
这时,他身后的陈文锦也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也去。”
王胖子带来的那几个伙计并不认识陈文锦,见她突然出现,都面露疑惑和警惕,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胖爷,这位是……?”
无邪心思电转,知道此刻不是解释的时候,立刻抢在王胖子之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快速说道:“这是我三叔的相好!自己人!”
王胖子立刻会意,在一旁帮腔,对着那几个伙计一挥手,语气豪横:“都愣着干什么?叫大姐头!”
那群伙计虽然心里可能还有些嘀咕,但见无邪和王胖子都这么说,也不敢多问,纷纷朝着陈文锦恭敬地喊了声:“大姐头!”
陈文锦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用眼神示意王胖子赶紧带路。
无心和顾念安对视一眼,也立刻迈步跟上。顾念安低声道:“情况复杂,我们得跟紧点。”
……
在王胖子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几条曲折的通道,最终在一个较为宽阔的蓄水池旁,看到了靠坐在岩壁下、意识有些模糊的“吴三醒”——解连环。
他脸色苍白,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紫色,呼吸显得有些急促沉重,手臂上临时包扎的布条还渗着点点血迹。无邪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想起他二十多年来对自己的照顾和教导,想起他独自背负着秘密和身份的沉重,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眼眶立刻就红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来人的气息,解连环吃力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了满脸焦急和心疼的无邪,以及站在无邪身边,神色复杂却目光平静的陈文锦。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颤抖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伸向了陈文锦,眼中充满了愧疚、释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陈文锦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轻轻地、却有力地回握住了他那冰凉而颤抖的手。她俯下身,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岁月尘埃的安抚力量:“小邪……他都知道了。你不用再一个人背负这个秘密了。我们……都不怪你。”
这句话,仿佛一道赦令,瞬间击碎了解连环心中那道坚守了二十多年的、用谎言和伪装筑起的高墙。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彻底瓦解,浑浊的眼泪瞬间决堤,顺着苍老的脸颊无声地滑落,混合着泥污,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对陈文锦说些什么,嘴唇翕动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陈文锦会意,将耳朵轻轻贴近他的唇边,仔细地聆听着那微不可闻的遗言或忏悔。
几秒钟后,陈文锦直起身,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眼中也泛起了一层水光,但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对着解连环,也像是在对所有人宣告:“我知道了。你……归队了。这一切,都不怪你。”
解连环听到这句话,仿佛终于得到了最终的解脱,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一旁的无邪,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歉意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无邪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看着他此刻毫无伪装的、属于“解连环”的真实情感,喉头哽咽,积蓄已久的情感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他带着哭腔,终于喊出了那句压在心底的话:
“三叔!”
这一声呼唤,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解连环听到这声呼唤,身体明显地激动起来,他想回应,想再说些什么,但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蛇毒带来的虚弱,让他最终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三叔!” 无邪心下一紧,惊呼出声。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关注着情况的顾念安立刻上前,蹲下身,专业而迅速地检查了解连环的颈动脉脉搏和瞳孔反应。片刻后,他抬起头,对焦急万分的无邪安抚道:“放心吧无邪,他没事。只是情绪太过激动,加上蛇毒对身体的消耗,暂时昏迷过去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就好。”
无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仍未完全放下。
然而,就在这气氛刚刚有所缓和的时刻,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几个伙计,似乎是为了寻找出路或者探查环境,在不远处的蓄水池边缘有了新的发现,其中一人突然兴奋地大喊起来:
“快来看!这里!这里有个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