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数到三的时候,南兮已经把终端屏幕按灭了。
她手指在腕表上一划,视野里跳出一条淡蓝色的虚线,像游戏里那种“捡装备”的引导路径,直直指向头顶上方的一排通风口。广播还在念数字,声音冷得像冰箱里的冻肉,但她耳朵里只剩自己心跳和云逸刚才那声闷咳的回响——人在狭窄空间里呛气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不好受。
“分头走。”她压低嗓音,“我跟黎昕引火力,云逸你带着数据模块先上通风管,别开光源,爬到尽头等信号。”
云逸刚想说什么,黎昕直接一把把他往墙边推:“听她的,你这小身板扛不住正面刚。”
话音没落,远处走廊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地面的动静,不是之前那种慢悠悠巡逻的节奏,是冲着他们来的。南兮抬手做了个战术手势,三人立刻散开。
她贴着左侧墙面疾行,眼角余光扫见两台通体漆黑的机器人从转角处滑出,肩部炮口正在充能。这种型号没见过,线条更利落,移动时不靠轮子也不用脚,像是贴地漂浮的棺材板。她抬腕扫描,数据面板瞬间弹出:【型号:清道夫-x9】【追踪模式:热源+声波复合锁定】【弱点:背部散热格栅】。
“黎昕!”她低声喊,“它们怕热,想办法让它们过载!”
黎昕正躲在一根支撑柱后,听见指令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电磁干扰弹,拉开保险栓往对面通道一扔。轰的一声闷响,火花四溅,两台机器人果然顿了一下,红光频闪,像是电脑蓝屏前的抽搐。
可这才刚喘口气,头顶通风管道方向突然传来“咔”的一声闭合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南兮心头一紧。
她迅速调出万象洞察仪的联网状态界面,发现云逸佩戴的辅助装置正在发出红色脉冲信号——被困了。
“通风管有陷阱。”她咬牙,“左臂被夹,位置在b7区段。”
黎昕抹了把额角的汗:“现在回去救?还是先甩掉这批‘电冰箱’?”
南兮盯着导航界面上闪烁的两个红点——一个是云逸的求救信号,一个是正快速逼近的敌方单位。她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系统立刻标出附近一个能源节点的位置:就在云逸被困区域的隔壁房间。
“可以炸开管线释放压力,但一旦断电会激活备用监控。”她说,“我们现在就像在别人家偷wiFi,已经连上了,就怕重启路由器。”
黎昕咧嘴:“所以你是打算让他多卡一会儿?”
“我不是不想救。”南兮语气沉下来,“但现在冲过去等于举着喇叭喊‘快来抓我’。他还能呼吸,说明没生命危险,我们得先把追兵甩了,才有资格谈救人。”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密,不止刚才那两台,至少还有四台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南兮拉着黎昕拐进一条侧廊,这里的灯光更暗,墙上布满交错的数据接口,像是废弃多年的维护通道。
“这边。”她指着前方一处塌陷的天花板,“翻上去能绕到东翼服务器阵列,那边结构复杂,适合藏人。”
黎昕跟着她攀爬时,肩膀蹭到了裸露的钢筋,擦破一层皮。他皱了下眉,没吭声,只顺手把血迹抹在裤腿上。
两人猫腰穿过一段悬空的检修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设备井,隐约能看到跳动的电流光。刚落地,南兮忽然停下。
“等等。”她抬起手腕,洞察仪显示前方三十米内有三组移动热源,呈三角阵型推进,“有人在指挥这些机器人。”
“AI还能搞战术配合?”黎昕冷笑,“这年头上班都不如机器人卷。”
“别废话。”南兮眯眼,“它们走的是Z字路线,刻意避开某些区域——说明背后有逻辑控制,不是纯程序驱动。”
她迅速分析路径盲区,发现有一条通往废弃冷却系统的地下通道尚未被封锁。导航红线立刻更新,像游戏里的任务提示一样蹦出来。
“走那里。”她指了指脚下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应该通着旧排水管,能绕到通风管背面。”
黎昕二话不说蹲下撬砖。金属扳手刚插进去,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高频震动——是巡逻机群!小型无人机从通风口钻出,呈蜂群状盘旋搜索。
“快!”南兮催促。
地砖掀开,一股陈年机油味扑面而来。两人顺着梯子下滑,刚到底,上面就传来了机械探测器的扫描声。
黑暗中,黎昕喘着气问:“你说云逸那边……真没事?”
“他咳嗽是因为吸入了点麻痹气体。”南兮一边检查通讯模块一边说,“剂量很低,顶多让人犯晕,不至于瘫痪。而且他手里还攥着终端呢,以他的性格,就算被夹成烤肠也不会关机。”
“那你现在不救他,他是要当场写遗书了吗?”
“我要是现在折回去,咱们仨都得留在这儿当电子垃圾。”南兮轻敲腕表,调出云逸所在位置的结构图,“等我找到合适时机,一键断电,夹具解锁,人救出来,完美收官。”
“你这叫‘等时机’?”黎昕翻白眼,“我看你是等他把自己讲脱水了。”
南兮没理他,专注盯着能源节点的压力值。只要等巡逻队偏离那个区域十秒,她就能远程触发短路,制造三十秒的系统紊乱窗口。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滴”——是预设的紧急联络信号。
她心头一跳,接通。
“喂?”声音很小,带着喘,“我还活着,就是胳膊快麻了。”
是云逸。
“撑住。”南兮说,“别乱动,我马上给你放电。”
“你不觉得……”他顿了顿,呼吸有点乱,“这地方太干净了吗?刚才我爬的时候,发现管道内壁有擦拭痕迹,不是积灰的状态。像是……有人定期清理。”
南兮眼神一凝。
清理?谁会来这种警报拉满的禁区做保洁?
“你是说这里本来就有活人活动?”她问。
“或者,”云逸声音更低,“根本就是故意留出一条逃生通道,等着我们钻。”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黎昕抬头看她:“所以咱们现在不是在逃命,是在按剧本走?”
南兮盯着眼前不断跳动的监控热图,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从他们进入数据库开始,所有障碍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关卡,破解一个,触发下一个,节奏精准得不像系统自动响应,反倒像有人在幕后操控进度条。
她猛地调出任务导航的历史记录,发现最初指引他们来到这里的红线,在进入数据库后曾有过一次微不可察的偏移——不到半度,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但万象洞察仪记下了。
“我们被导览了。”她喃喃,“这条路,根本就是她想让我们走的。”
黎昕听得一头雾水:“谁?伊邪那美?”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大型设备启动。紧接着,整个通道的墙壁开始泛起微弱的蓝光,一圈圈扩散,如同心跳。
南兮低头看腕表,发现洞察仪的信号强度正在缓慢下降。
“不好。”她猛地起身,“系统在隔离这片区域,我们要被切出去了。”
“那云逸呢?”黎昕抓住她手臂。
“只能赌一把。”她手指飞快操作,“我现在引爆能源节点,哪怕引来更多守卫也顾不上了。”
她按下确认键的瞬间,头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
紧接着,通风管道方向传来金属扭曲的咯吱声,像是夹具松动了。
可也就在这时,她们藏身的通道尽头,一道合金闸门缓缓降下,切断了退路。
南兮抬头,只见通风管出口处,一只手正扒着边缘慢慢往外挣。
是云逸。
他半个身子还在管子里,脸上沾着灰,眼睛却亮得吓人。
“快跑!”他嘶哑地喊,“里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