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贯穿天地的手指,缓缓收回,消失于虚无。
万仞雪山终于恢复了平静。
风停了,雪止了,连时间流逝的感觉都变得迟滞。
三千焚天军将士,如同三千座石雕,僵立在原地。
他们手中的兵器还紧握着,从宝库里搬出来的奇珍异宝散落一地,可没有一个人低下头去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与崇拜,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负手而立的男人。
刚刚发生了什么?
五万里外,一指灭城。
不,那不是灭城。
那是在现实的画卷上,用指尖随意的抹去了一块!
他们曾经以为,将军是天神下凡。
可现在他们才明白,凡人,又怎能揣度神的伟力?
他们连想象的边际,都触碰不到将军随手一击的尘埃。
“咕咚。”
一个士兵喉结滚动,发出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
他脚一软,手中的一柄宝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没有去捡,而是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死死地抵住地面,身体抖如筛糠。
一个,两个……
“哗啦啦——”
三千将士,再无一人站立。
他们以最卑微、最虔诚的姿态,跪伏于地,向他们的神,献上自己已经彻底被碾碎重塑的灵魂。
“将军……”李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甚至不敢抬头,“西门家……就这么……没了?”
“嗯。”萧衍的回应风轻云淡,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顺手按死了。”
顺手……按死了……
李睿把头埋得更深,心中的骇浪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冲垮。
萧衍的目光,从那些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杆被江照星握在手中的长枪上。
他走过去,轻轻抚过枪身。
那上面新生的死亡神纹与冰蓝雪印,已经与枪体完美融合,散发着一股内敛却危险的气息。
“还是差了点火候。”萧衍略带惋惜地摇了摇头,“毕竟只是至尊遗蜕,神性流失太多。想要真正成为至尊神兵,还需要更好的材料温养。”
江照星看着手中这柄足以让任何天象境强者都为之疯狂的神兵,又看了看萧衍那副“材料一般,凑合用吧”的表情,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家伙,到底站到了何等高处?
她握紧了长枪,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以及萧衍强行烙印在她脑海中的法则感悟,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
“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拼命追赶,总能看到你的背影。”她抬起头,迎上萧衍的目光,“现在我才发现,我连你站在哪都看不清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失落,反而像一簇被点燃的火焰。
萧衍笑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傻瓜,你看我做什么?”他的声音温柔而霸道,“你看你前方的路就行了。不管你走多远,我永远在你身边。”
江照星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暖流瞬间填满了四肢百骸。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啊,她要看的不是他,而是他们共同要走的路。
昂——!
七彩神龙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打断了这片刻的温存。
萧衍牵着江照星的手,一步踏上龙首。
“李睿!”萧衍的声音从龙首上传来。
“属下在!”李睿一个激灵,连忙高声应道。
“战利品清点好,带回长城。然后传告北域,三日之内,所有参与过欺凌焚天军的宗门世家,家主、宗主,自缚双手,前来长城下跪请罪。”
萧衍的声音顿了顿,转为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
“三日之后,若有不到者……”
“便如此山,如此城。”
李睿心头狂震,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属下遵命!”
神龙腾空而起,带着无尽的威严,向着大泽长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只留下三千名跪伏于虚空中的士兵,和一座被搬空了的、名为玄冰剑宗的废墟。
……
大泽长城。
当那头庞大的七彩神龙再次降临时,整个雄关的气氛,与他们离开时已截然不同。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
所有留守的士兵,在看到从龙首上走下的萧衍时,都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务,挺直了脊梁,垂下了头颅。
他们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屈辱和不甘,也没有了狂喜。
只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显然,李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万仞雪山发生的一切,传了回来。
一个年轻的什长,看到萧衍的目光扫过自己,激动得浑身发抖,却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他想起自己刚刚听到传讯时的场景。
当李睿说,将军一声“剑来”,万剑跪主时,他觉得副将在吹牛。
当李睿说,将军徒手拆了至尊老祖时,他觉得副将疯了。
当李睿说,将军隔着五万里,一指按死了整个西门家时,他……他信了。
因为除了神,没人能编出这么离谱的故事。
萧衍没有理会这些士兵的变化,他牵着江照星径直走入主帐。
主帐内,萧衍坐到了主位之上,看向江照星,随口问道。
“掌兵使,还有那个什么……大乾国师,你听说过吗?”
江照星思索片刻,神情凝重起来。
“掌兵使这个说法,我只在王室的古老典籍中见过。”
“据说在上古时期,有一些至尊强者陨落后,其神兵或遗蜕若神性不灭,便会被一些大毅力、大机缘者获得。”
“这些人通过秘法,以元神驾驭神兵和遗蜕,虽然自身境界并未达到至尊,却能短暂爆发出至尊的战力,这些人,便被称为‘掌兵使’。而如今,我们叫他们伪至尊。”
她看向萧衍,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而大乾国师……我曾听父王在一次酒后,用极其忌惮的语气提起过,他……极有可能是地境的掌兵使!”
“地境掌兵使?”萧衍一怔,眉梢微挑,“意思是,他能发挥出地至尊的实力?”
江照星重重地点了点头,抛出了一个足以震动整个北域的惊天秘密。
“我们大泽,还有大炎等其他七国,名为王国,便是因为都是大乾皇朝麾下的诸侯国!”
“七个诸侯国里,都有一柄七阶神兵镇压国运,这些神兵,便是大乾皇朝赐予的,用以替大乾镇守边疆。”
“能随意将七阶神兵赐予诸侯,便是因为大乾拥有一件真正的八阶神兵,足以镇压一切!据传,其掌控者,便是那位神秘的大乾国师!”
“地至尊么……”萧衍闻言,不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眼中燃起一丝灼热的战意,“那倒有点麻烦。看来,我也得抓紧时间,真正迈出那一步了。”
江照星:“……”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跟这家伙,根本没办法用正常的逻辑去衡量危机。
“你准备怎么做?”江照星有些好奇,她总觉得这家伙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定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计划。
萧衍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握紧了她的手。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无比认真地看着她,一本正经道:“夫人,接下来的话,事关重大,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看到他这副从未有过的严肃模样,江照星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萧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地至尊非同小可,我如今虽有人至尊战力,但境界终究未到。”
“想要在短时间内踏入至尊境界,光靠我自己是不行的。”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侵略性,和一丝理所当然的霸道。
“所以,我需要你和琉璃,一起助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