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死寂。
只剩下风声,吹过化为齑粉的山川,卷起漫天尘埃。
“老……老祖宗神威盖世,天下无敌!敖广……敖广恭贺老祖宗成就无上圣王!”
敖广硬生生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第一个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白水香和执明见状,如梦初醒,连忙跟着跪下行礼,五体投地,姿态放得比敖广更低。
“白水香(执明)恭贺大人成就圣王!我等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恕罪!”
萧衍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他们,这几个妖圣之前并未对他表露直接的敌意,如今更是吓破了胆。
他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魔王,既然他们如此上道,主动臣服,萧衍也懒得再节外生枝。
“行了。起来吧。”
他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元凤、苏灼华和涂山雪的面前。
“元凤前辈,你……”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元凤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燃烧的金色神火,此刻也变得黯淡下来。
“多谢……小友,救命之恩。”
元凤看着萧衍,那双曾经锐利的凤眸,此刻满是复杂与感慨。
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识过无数天骄,可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给她带来如此颠覆性的冲击。
“前辈客气了。”萧衍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感谢。
“我的时间不多了,临死之前,有些事想要交待。”
元凤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淡然,但那双金色的凤眸深处,却藏着一丝无法言喻的遗憾与落寞。
“什么?怎么可能!”凤族强者们同时惊呼出声。
“被轩辕弘和寂灭联手偷袭,伤了本源,已是回天乏术。”
元凤轻轻摇头,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本来还想再撑个几百年,现在看来,怕是连几年都难了。”
凤族强者们的心猛地一沉,凤族的天,要塌了。
“前辈……”
元凤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她看向苏灼华,目光中充满了长辈的慈爱与不舍。
“灼华,你过来。”
苏灼华眼圈一红,强忍着泪水,走上前去。
“老祖宗……”
“傻孩子,哭什么。生死有命,老祖宗我活了这么久,早就看开了。”
元凤安慰了一句,又转向一旁的涂山雪,“涂山家的丫头,你也过来。”
涂山雪一愣,但还是乖巧地走上前。
“元凤前辈。”
元凤的眼神复杂了几分,她看着涂山雪,又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萧衍,忽然笑了。
“你这丫头,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涂山雪的俏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
元凤欣慰地笑了笑,旋即神色一肃,抬起手,一团跳动着金色火焰的光球,从她的眉心缓缓飞出。
那光球之中,一枚烙印着无数火焰符文的道果,散发着焚天煮海的炙热威能。
紧接着,又一团更加璀璨的光芒从她眉心飞出!
在那光团之中,一枚晶莹剔透,仿佛由无数星辰与光阴碎片凝聚而成的道果,静静悬浮。
它散发出的气息,古老、深邃、神秘,让周围的时间流速都变得紊乱起来。
“老祖宗!”苏灼华脸色剧变。
“元凤前辈!”涂山雪也大惊失色。
她们都明白,道果对于一位圣境强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们的根本,是他们大道的本源!一旦交出,就意味着……
“老祖宗!不可啊!”
“老祖宗,您的伤势虽然重,但只要在涅盘池中静养,未必没有涅盘成功的可能啊!”
“是啊老祖宗!您怎能将道果传出?这……这是自绝道途啊!”
凤族强者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急了,纷纷开口劝阻。
元凤摆了摆手,制止了族人们的劝说。
她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我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本源受损,涅盘……已经不可能成功了。”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这是我凤族传承的火之果位,虽是普通果位,但与你的血脉最为契合。”
说着,她将那枚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之圣果”,递到了苏灼华的面前。
“灼华,你觉醒了神凰血脉,我现在将它传给你。有了它,你便能成就圣位,将来也能替我,多守护族群一些年岁。”
随后,她又看向涂山雪,将那枚让远处刚刚起身的三位妖圣都眼红到发狂的“时间圣果”,递了过去。
“涂山丫头,我知道你和萧衍之间的情意。这枚时间圣果,是我当年侥幸所得,珍贵无比。”
“今日,我将它赠予你。这既是我对萧衍救命之恩的感谢,也是我……为妖族留下的一份香火。”
元凤的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凤族众妖,他们一开始还不理解,为什么要把如此珍贵的时间圣果给一个外人。
但转念一想,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元凤的深意。
苏灼华虽然是神凰,但她以前毕竟是人族。
可涂山雪不一样,她是最纯正的妖族!
把道果给了她们,就等于将妖族的未来,和萧衍这个战力逆天的圣王,用最牢固的情感纽带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这不仅仅是报恩,更是一种最高明的政治投资!
只要萧衍还认苏灼华和涂山雪这两个红颜知己,那他就不可能对妖族痛下杀手。
想通了这一点,凤凰族的强者们,以及那三位低着头的妖圣,再无异议。
他们看着元凤的眼神,只剩下深深的敬服与尊重。
这位圣王,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在为妖族的未来做谋划。
萧衍默然不语,但他那深邃的眸子里,早已洞悉了一切。
他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元凤牺牲的感佩,也有一丝被算计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前辈,这……这太贵重了!”涂山雪惊得连连后退。
元凤的目光,却穿过涂山雪,落在了萧衍的身上。
“这小子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他身边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光靠他一个人,太累了。”
“这枚时间果位,丫头,你拿着吧。努力让自己将来能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只能在后面看着。”
话音落下,不待涂山雪拒绝,那枚时间果位便化作一道星光,瞬间融入了她的眉心!
刹那间,涂山雪只觉得自己的神魂被拉入了一条奔流不息的时光长河,无数未来的画面碎片在眼前疯狂闪过。
她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星辰崩塌,天穹泣血;她看到了一尊尊气息恐怖到极致的身影从纪元的尽头走来,带来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而在那所有恐怖的尽头,只有一个男人,独自一人,背对众生,用他那伟岸而坚定的脊梁,撑起了一片即将倾覆的天地。
那个背影,是如此的孤寂,如此的令人心碎。
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涂山雪的灵魂深处,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决堤而下。
做完这一切,元凤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上的神火彻底熄灭,身形都变得有些虚幻。
她看着眼前两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气息内敛,却仿佛是世界中心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释然的笑容。
就在这时,萧衍终于上前一步,对着即将消散的元凤,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前辈放心,有我萧衍在一日,便护凤族一日周全。”
这不只是承诺,更是他接下这份沉重“投资”的回应。
元凤欣慰地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倾注了最后希望的男人。
“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她的身影,化作点点光屑,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