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油在表背凝成一层黏膜,紫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抽搐两下后彻底熄了。系统静默得像个装死的咸鱼,连呼吸频率都没了。我盯着程砚,他站在断裂的楼梯口,手里那把镊子夹着的铜钥匙,和我床底那把长得一模一样。
这不科学。
我床底的钥匙是七把,一把不多,一把不少,编号从L7-00到L7-06。可照片上的婴儿挂的是L7-01,程砚手里这把也是L7-01——同一编号,两把钥匙?要么是系统出bug了,要么就是这玩意根本不是钥匙,是某种身份凭证。
我拇指悄悄蹭过电子表边缘,试了三下摩斯码的“启动指令”。没反应。它真在装死。
程砚往前半步,金属楼梯发出呻吟。他没再提“别开门”,而是抬起左手,慢条斯理地摘下银边眼镜。镜片后,一只机械义眼缓缓转动,虹膜是齿轮状的,泛着冷蓝光。
“你看得见胚胎编号,”他声音平得像在读实验报告,“却看不见自己的脐带。”
我脑子里“叮”一下,不是系统,是逻辑链自己蹦出来的。脐带?他之前说“剪掉脐带那天”,现在又提脐带——这词出现频率高得离谱。不是巧合,是提示,还是陷阱?
我闭眼,脑子里默哼《茉莉花》。第一句“好一朵茉莉花”刚过,系统突然弹出半截警告:「检测到观测者协议激活——来源:机械义眼」。我猛地睁眼,视野边缘闪过一串数据流,像老电视信号不良时的雪花。
我立刻闭眼,靠旋律重建空间感。《茉莉花》第三句“满园花开”对应钟楼北侧,第四句“香也香不过它”是顶层齿轮舱的方位。我数着拍子,等那股数据干扰退去。
再睁眼时,我故意晃了下身子,手松开照片一角,让它滑出半寸。程砚的目光立刻钉在上面。
成了。他在等我崩溃。
我低头看手,声音压低:“我妈……到底想让我别开什么门?”
他嘴角一扯,像是笑,又像抽搐。他往前一步,伸手要拿照片。
就是现在。
我右脚后撤,鞋带早缠在掌心,猛地甩出,绕住他手腕一拽。他没防备,往前踉跄,法医箱脱手,器械“哗啦”散了一地。镊子飞出去,钥匙掉在齿轮缝里,闪着冷光。
我扑过去捡,指尖刚碰到金属,脑内“轰”地炸开——焚化炉,火焰里七个摇篮,婴儿在哭,但声音是反的,像倒放的录音。其中一个摇篮上,钥匙挂着,编号L7-01。
记忆闪回?不,这感觉不一样。像是有人把一段录像硬塞进我脑子里。
我甩头,冷汗顺着鬓角滑下。程砚已经挣脱鞋带,站直了。他没捡箱,而是抬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刀身透明,像是玻璃做的,可空气在它周围扭曲。
因果律匕首。
他轻轻划过空气,没碰我。可我眼前一黑,又闪回焚化炉——这次是婴儿的哭声,正着放了。一声,两声,三声,然后戛然而止。
匕首的副作用:记忆闪断。
我咬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茉莉花》重新起调,靠旋律稳住意识。闪回结束,我盯着程砚,发现他左眼机械义眼的虹膜,正泛着淡淡的红光,持续三秒,然后恢复。
说谎时泛红?使用能力后泛红?还是……两者都是?
我记下了这个破绽。
“你真以为,”我抹了把脸,故意让声音发抖,“你拿把破刀就能改我的记忆?”
程砚没说话,刀尖指向我。
我继续后退,手摸向电子表。它还是死的,但表盘突然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唤醒。我心头一跳——系统要上线了?
不,不是上线。
是干扰。
程砚的机械义眼开始高频闪烁,系统警告再次弹出:「观测者协议正在扫描——防御协议失效」。我眼前又出现数据流,现实被覆盖了一层代码。
我闭眼,靠《茉莉花》稳住坐标。这次我没急着睁眼,而是故意放慢呼吸,让身体显得虚弱。等数据流退去,我睁开眼,腿一软,跪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我声音发颤,像是撑不住了。
程砚走近两步,匕首垂下。他低头看我,机械义眼红光微闪。
“我是你母亲的主刀医生,”他说,“也是你的第四代原型。”
我猛地抬头,装出震惊的样子。可就在他俯身的瞬间,我右手一扬,把辣条油甩向他机械义眼。
油滴在镜片上,蓝光立刻紊乱。他抬手去擦,我趁机扑上,一拳砸向他腹部。他后退,撞上钟架,白大褂掀开一角。
我看到了。
他腰间系着一条钢链,链子上挂着七把铜钥匙,编号从L7-00到L7-06,整整齐齐。最末端那把,刻着“1985-L7-01”。
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我扑过去抢,他抬手挡,匕首划过我手臂,火辣辣地疼。可我不管,一把扯下那把钥匙,攥进手心。
金属边缘割进皮肉,疼得真实。
钥匙入手瞬间,电子表“嗡”地一震,紫光重新亮起,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已收集3\/7把钥匙」
然后,又黑了。
系统再次静默。
我喘着气,背靠铜钟,钥匙死死攥在手里。程砚站直了,机械义眼的红光慢慢熄灭。他没再追,只是低头看了看空了的钢链,又抬头看我。
“你知道为什么是七把吗?”他忽然问。
我没答。
他笑了笑,那笑容像是从标本脸上硬撕下来的。
“因为每把钥匙,都对应一个被焚化的胚胎。”他说,“L7-01,是1985年清源计划的第一个成功体。”
我心跳一滞。
他盯着我,机械义眼最后一丝红光闪了闪。
“你手里的那把,”他说,“是你自己的胚胎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