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还在震。
我的影子刚才动了，还偷走了口袋里的铜钥匙。现在它不见了，只留下地砖上一道温热的划痕，像刚被铁片刮过。我盯着那痕迹，脑子转得比系统崩溃还快——钥匙不是道具，是启动器。
“孢子要融合。”我说。
林晚秋靠墙坐着，手指还在抽搐，笔记本摊在腿上，彼岸花图案正一寸寸往她手腕爬。魏九蹲在她旁边，右眼的量子传感器裂了条缝，像蜘蛛网罩住瞳孔。他嘴里嚼着最后一块蓝莓味口香糖，动作僵得像老式发条人偶。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反应过来。”魏九吐出一句话，声音干涩，“从你影子拿走钥匙那一刻，嵌套协议就开始倒计时了。”
我没回他，低头看自己手心。太阳穴突然跳了一下，皮肤底下像是有细线在游走。我扯开校服领口，对着袖口反光一照——锁骨下方浮出幽蓝色纹路，和林晚秋脸上的一模一样。
“双生孢子？”我问。
“不止。”魏九站起身，把口香糖咬碎，“它们认亲了。你俩的基因链共振频率一致，差一点就同步觉醒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响起轻微的撕裂声。
两个半透明团块从档案馆四角浮现，像水母般漂浮，表面流动着银灰色脉络。其中一个直扑我面门，另一个却绕了个弧线，精准落在林晚秋肩头，缓缓渗进她皮肤。
“操！”我往后跳了一步，但那团东西已经钻进我左臂，顺着血管往上爬。
魏九猛地冲到中间，双手合拢，掌心迸出一道刺目白光。那是量子脉冲，压缩到极限的能量波。两枚孢子同时停滞，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三秒。”他咬牙，“最多三秒。”
我立刻扑向林晚秋，一把扯下她腕上的笔记本绑带，又撕掉自己校服袖子。牙齿咬破指尖，血滴在地上，我凭着记忆画了个简化版逻辑锚点阵列——这是默教我的，用来干扰高维信号锁定。
阵成的瞬间，我感觉到手臂里的孢子躁动起来。
“它在读取我的记忆。”我喘着气，“不是扫描，是翻家谱。”
林晚秋忽然抬头，眼神涣散：“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见过？”
“别说话！”魏九吼了一声，“你现在每一句开口都在给孢子提供语言模型训练数据！”
可她没停，嘴唇微动：“七岁那年，b3区监控室……你写了‘人’字。”
我心头一震。
那是我第一次逃出实验区，躲在废弃房间一夜。第二天醒来，窗上全是字，最大一个就是“人”。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写的，可那天的记忆是空的。
现在我知道了。
有人帮我写的。
或者，是另一个我。
“别管过去！”魏九声音发颤，“陈默，你现在必须做选择——要么切断她的意识连接，要么一起被同化！”
我没答，而是把电子表摘下来，塞进林晚秋手里。
“试试这个。”
表盘早已碎裂，但底层还有微弱蓝光闪烁。那是默最后留下的频率，E弦震动的残响。如果林晚秋真是记忆锚点，这信号或许能唤醒她残留的自主意识。
她握紧手表，指节泛白。
一秒。
两秒。
她的手指忽然动了，在焦黑的地面上划出一道短横，接着又补了一竖——是个残缺的“人”字。
孢子蔓延的速度慢了下来。
“有用！”我松了口气。
可下一瞬，林晚秋猛然睁眼。
她的瞳孔变成了螺旋状光纹，像是无数公式在高速旋转。她嘴角扬起，笑得不像人类。
“不是融合……”她轻声说，“是回归。”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身体变得半透明，内部浮现出与我完全相同的基因链结构，两条螺旋交错缠绕，如同双股麻绳。空中凝聚成一个椭圆形的茧，将她包裹其中。
而另一枚孢子，调转方向，再次朝我胸口撞来。
“魏九！”我大喊。
他已经跪在地上，右眼的传感器彻底熄灭，口香糖凝在唇边，像一块风干的树胶。他抬起手，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我背靠墙壁，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流。
电子表失效，能力全无，连影子都叛变了。我现在就是个普通大学生，穿着皱巴巴的校服，满手是血，对面飘着一枚要往我脑子里钻的外星寄生体。
怎么办？
我想起默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们怕的不是你破解案件，是怕你记住。”
记住什么？
记住我是个活人。
我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我瞬间清醒。然后，我开始哼歌。
《茉莉花》。
这是我每次面对尸体时的习惯，没人知道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懂。但这首歌从来没被系统记录过，也不是任务触发机制的一部分。它是纯粹属于“陈默”的行为模式。
歌声响起的刹那，孢子停在了我鼻尖前三厘米处。
它在犹豫。
像是遇到了无法解析的变量。
就在这时，空中的基因茧剧烈震颤，林晚秋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哭腔：
“救我……别让它把我们变成同一个东西……”
我看着那团发光的茧，又看向眼前停滞的孢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它们要的不是宿主。
是要把我和她合成一个新个体。
双生孢子，一阴一阳，一个取自母亲卵子，一个来自父亲基因样本。而我和林晚秋，分别是这两段代码的继承者。
现在，它们想完成最终拼图。
我闭上眼，继续哼着《茉莉花》，同时用脚尖在地上轻轻划动，把刚才画的逻辑锚点阵列反向逆转。
这不是防御。
是诱饵。
我把自己的记忆当作 bait，故意暴露一段清晰画面——婴儿啼哭，手术台蓝光，程砚剪断脐带的那一瞬。
孢子果然被吸引，微微偏转方向，像是在分析这段信息。
就是现在。
我猛地抬手，将沾满血的指尖检测到敏感内容,请修改后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