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的深处突然窜出了一个肉瘤般的怪物。这个怪物浑身流淌着令人作呕的黄水，七八条人腿在它那扭曲的躯干上胡乱地踢蹬着，看上去异常诡异和恐怖。
白若月手中的剑尖迅速点地，划出一道半弧形的剑光。只听一声嘶吼，那怪物被死死地钉在了半空中，黄水如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浇在地上的骨架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周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怪物，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让你退后听不懂吗？”白若月的语气越发严厉起来，她用剑挑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反手一甩，那木棍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擦着周砚的耳畔飞过，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背后扑来的一只犬妖，将其牢牢地钉在了土墙上。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又没有伤害你的利益。你何必多管闲事呢？”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一个满脸疙瘩的人正站在不远处，一脸不满地看着白若月。
“真是吃血食吃惯了，脑子都坏掉了！我想管就管了，哪来那么多废话？”白若月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如闪电般直直地朝着人冲了上去。
少年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原来是剑气划破了他的皮肤。
“我能帮忙的！”少年心急如焚，他顾不上伤口的疼痛，连忙从旁边捡起一根铁尺，准备加入战斗。
那个满脸疙瘩的人突然扑了过来。
周砚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铁尺狠狠地砸向蛤蟆精的前爪。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铁尺与蛤蟆精的前爪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周砚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几乎要脱手。与此同时，一股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熏得他几乎要呕吐。
他强忍着不适，紧咬后槽牙，正准备再次挥起铁尺，给蛤蟆精致命一击时，一只脚从旁边伸了过来，如同闪电一般，狠狠地踹在他的胸口。
周砚猝不及防，被这一脚踹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角，顿时眼前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白若月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般，她手中的锈剑如同毒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地刺穿了蛤蟆精的咽喉。她手腕一抖，锈剑顺势一挑，将蛤蟆精的整条脊骨都挑了出来。
蛤蟆精甚至还来不及再放一句狠话，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周砚瘫坐在血泊之中，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截还在不断抽搐的妖骨，眼中的亮光又暗淡几分。
拿起一块碎砖砸向妖骨，“谁要你救？”
天黑时，他们路过西市铁匠铺。周砚故意故意飞起一脚，将路边的一个铜盆踢得远远的，铜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咣当”一声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发出巨响。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暗处的黑影受到惊吓，纷纷窜动起来。
白若月立刻警觉起来，她手握锈剑，目光如炬，迅速扫视四周。
三只还未完全化形的蝙蝠妖从暗处扑腾而出，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白若月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欺近蝙蝠妖。手中的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唰唰唰”三声，三只蝙蝠妖的头颅应声落地，鲜血四溅。
解决完蝙蝠妖后，白若月转身看向周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揪住周砚的后领，将他拎到跟前，厉声道：“寻死有很多种法子，你非要选这种？”
“我爹教过，惊蛇出洞。”少年挣开她的手，露出通红的掌心——是握铁尺太用力磨破的。
他抢过白若月刚斩下的妖爪，用铁尺狠狠剁下指甲：“这个能做暗器。”
白若月看着倔强的少年叹了口气说：“周显其实把你说的话告诉我了，所以我没有拦着你留下。”
二更天的时候，周砚还在磨那些黑亮的妖甲。
白若月在朱雀大街找了一座无人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瓮，白若月走到瓮前，凝视着瓮里平静的水面，想叫少年过来洗一下满身的脏污。她看到了自己倒映在水中的身影，以及身后少年那微微发红的眼角。
“眼睛怎么了？”
“我才没有哭呢！”周砚嘴硬地说道，“肯定是刚才被妖血溅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角。
少年似乎不愿再提及此事，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白若月坐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闭上双眼，开始打坐调息。
前几天玉佩里的画面却像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放映。那些画面让她的心境难以平静，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白若月无法忍受这种内心的躁动，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有些迷茫，眼前的景象和脑海中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突然，她意识到这个院子竟然在玉佩的画面里出现过！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跳陡然加速，她立刻站起身来，想要出去看看。
当她的目光落在还在熟睡的少年身上时，又犹豫了。
“也许只是巧合吧……”她喃喃自语道，“等他醒过来再一起去看看也不迟。”
白若月重新坐回石头上，闭上了眼睛。
老皇帝醒着的时候白若月也问过这个事情，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死咬着不张口。
白若月也不欲再跟他多纠缠，没得到自己想听的，又是一个手刀。
周显倒是会很多的逼供的手段，那老皇帝打定了主意不说，谁知道他嘴里说的话是真是假？
待清晨周砚醒来的时候，白若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干巴的饼子甩给他。
却并不让他坐着吃，周砚只好一边吃着一边跟着白若月往外走。
白若月站在院子外面端详了很久，也没想起什么有用的事情来。
不远处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白若月心中一惊，急忙转身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周砚见状，连忙攥紧手中的铁尺，紧跟着白若月追了上去。
拐进巷子，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妇人正蜷缩在墙角处。
妇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传出一阵细弱的哭声。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照得她那发黄的衣领格外显眼，衣领处沾染着一些新鲜的人奶渍。
“求求仙姑救救我的孩子吧……”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向前蹭了半步，露出了她那青紫的脚踝。
白若月上前却不近身，她用剑猛地挑开了襁褓。
令人惊愕的一幕展现在眼前，原本应该是婴孩头颅的位置，竟然长着一颗皱巴巴的老人头！
周砚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有些惊骇，不由自主地又向前迈了两步。
就在这时，妇人的脖颈突然像蛇一样拉长了三尺，她张开嘴巴，猛地喷出一股黑色的汁液。
“听说这里出了个仙人，专门降妖除魔，仙人的味道应该比婴儿还要好吃吧。”那妇人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闭气！”白若月见状，急忙伸手扯住周砚的后领，用力往后一拉，两人急速后退。
黑色的汁液溅落在砖墙上，瞬间发出“滋滋”的声音，仿佛被腐蚀了一般。眨眼间，砖墙就被蚀出了许多蜂窝般的孔洞。
妖物见状，四肢如同折断一般，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迅速爬上了天井。与此同时，襁褓里突然弹出了八条章鱼触手似的肉须，在空中不停地舞动着。
周砚呸掉溅进嘴里的腥臭液体，那液体的味道让他感到一阵恶心。他强忍着不适，迅速抡起手中的铁尺，狠狠地砍向缠住脚踝的肉须。
铁尺的刃口已经生锈，在砍向肉须时，竟然被那黏糊糊的肉瘤卡住了。周砚心中暗骂一声，用力一扯，却发现肉须紧紧地缠住了铁尺，难以挣脱。
他眉头一皱，索性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对着肉须就是一阵猛燎。火折子的火焰在肉须上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同时散发出一股焦臭味。
周砚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叫声。那叫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老妇的惨嚎，让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白若月也遇到了麻烦。
她一剑削断了两根肉须，但断口处却突然爆出数十个卵泡。每个卵泡里都蜷缩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人，这些小人一落地，见风就迅速长成了妇人的模样。
眨眼间，七八个一模一样的老妇便出现在了他们周围，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老妇的怀里都抱着襁褓，襁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渗着黑血。
而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裴藏舟也听到了那婴儿的哭声。他心中一紧，立刻抬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了过来。
暗中跟着裴藏舟的胡三娘看着书生的那个样子，叹了口气，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