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月站在窗前,冷眼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
官兵的动作雷厉风行,目标明确,早有准备,绝非临时起意。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被驱赶捆绑的流民,落在客栈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上——美妇人正站在窗后,掀开一丝缝隙,静静地看着外面官兵的“雷霆行动”,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解恨的弧度。
官兵的搜捕持续了整个下午,直到日头西沉,暮色四合,街道才渐渐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客栈后院一片死寂,住客们似乎都被白天的风波和城内的搜捕惊扰,早早紧闭了房门。只有角落马厩里偶尔传来几声不安的马嘶。
几道黑影,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潜行到客栈的后巷。
白天王癞子拿着讹来的银子,兴冲冲赶到和张二狗约定的地方汇合,准备分赃跑路。
谁知左等右等,等到日头偏西,也没见到张二狗的影子。
他心中正犯嘀咕,不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
大批官兵如同天降,直扑他们的落脚点。
要不是他机警,从个小巷子钻了出去,差点就被瓮中捉鳖。
躲藏了大半天,直到夜幕降临才敢偷偷溜回来。
越想越不对劲!
张二狗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
官府也不可能那么巧,突然大规模搜捕流民。
一定是有人告密。最大嫌疑的就是白天刚被他敲诈过的美妇人。
他摸到客栈附近。
运气不错,他正焦躁地探头探脑,就见美妇人那个管家,鬼鬼祟祟地从客栈后门溜了出来,似乎是想去处理什么脏东西,手里还提着个包袱。
天赐良机!
王癞子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暗影里窜出。
一只脏手带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地从背后捂住了管家的嘴,另一条胳膊如同铁箍般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拖进了旁边一条死胡同里。
“呜!呜呜呜!”
管家猝不及防,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包袱“啪嗒”掉在地上。
整个人猛地被掼在冰冷的青砖墙壁上,撞得他眼冒金星,骨头都像散了架。
“闭嘴!叫的话老子现在就捅死你!”
王癞子压低嗓子,声音狠毒,冰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管家的腰眼上。
他另外两个同伙也从阴影里冒了出来,堵住了胡同口。
管家身体僵直,瞬间停止了挣扎。
王癞子稍微松开了捂嘴的手,但匕首依旧死死顶着,喘着粗气质问:
“说!张二狗那王八蛋跑哪儿去了?
早上走的时候,你们到底给了他多少银子?!还有——
是不是你们报的官?!想赶尽杀绝?!”
管家吓得牙齿都在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银子……银子真没给多少。
就……就几个铜板,够他路上买几个馒头的。
真的!我们夫人心善,但也经不起你们这么讹啊。
至于报官……天地良心。
绝对不是我们报的。我们夫人受了惊吓,一直在房里没出来过,真不是我们。”
“几个铜板?”王癞子眯起三角眼。
“放你娘的狗屁!”王老五猛地用匕首柄狠狠捣在管家肚子上,疼得管家闷哼一声,身体蜷缩起来。
“几个铜板?!那他妈的他怎么敢跑?!他一个人能跑到哪去?!”
王老五死死盯着管家的反应,想从中找出撒谎的痕迹。
管家吓得涕泪横流,不似作伪。
难道……真是张二狗那小子起了二心?自己跑了?甚至……是他故意去举报,好甩掉他们几个包袱?
一个更疯狂、更贪婪的念头瞬间占据了王癞子的脑子。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凶光,低吼道:“老子不管张二狗那狗日的死哪去了!现在,带我们去找你家夫人!”
“什……什么?”管家结巴的问。
“别他娘装傻!”王癞子的匕首往前顶了顶,管家痛得闷哼一声,“带我们去她的房间!现在!立刻!”
“三儿!拿绳子来!”王癞子对另一个同伙喝道。
三人手脚麻利,用事先准备好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就将管家的双手反剪捆了个结实,捆得死紧。
“走!”王老五推搡着管家,准备押着他从后门潜入客栈,直扑美妇人房间。
“等等!”被推搡着走了两步的管家,声音带着急切道,“好汉!这样不行啊!”
“怎么?想耍花招?”王老五匕首又顶了上来。
“不不不!”
管家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好汉您想,您几位这样押着我,个个又都凶神恶煞的,一进后院就得被人发现。
现在与早上可不同,还是有不少官兵的。
我家夫人又不傻,到时候一嚷嚷,引来官兵,可就跑不了了!”
王癞子脚步一顿,三角眼凶光闪烁地扫视着黑暗的后巷和客栈后门方向,管家的话戳中了他的顾虑。
王老五脑子飞快转动,看着管家还算体面的衣服,又看看自己和两个同伙满身狼狈的样子,这样直接闯进客栈上房,目标太大,走不到门口就会被发现。
他眼珠一转,一个主意冒了出来。他盯着管家,脸上露出一个极其阴险的笑容:“你说得对……”
他指了指自己一个身材相对没那么扎眼、脸也比较生的同伙,“你,把他这身外袍扒下来换上!快!”
那个同伙粗暴地扯下管家身上的深色绸缎外袍,胡乱套在自己身上。
看起来不太合身,夜色下勉强能糊弄。
“你,”王老五用匕首点了点换上衣服的同伙,又指了指被反剪双手、吓得面无人色的管家,“扶着他,装作他喝醉了,你扶他回房的样子。记住,直接去那婆娘的房间。”
他又对另一个同伙和自己说:“我们俩在下面接应,你解决了那婆娘之后来找我们。”
换上管家衣服的同伙,一手扣住被反绑着双手的管家的胳膊,另一只手看似搀扶,实则用匕首控制着他。“走!老实点!”
管家身体僵硬地被推搡着,踉踉跄跄地朝着客栈灯火通明的后门走去。
王癞子和剩下那个同伙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跟在不远处,等待着猎物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