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家里都有什么人?
傅婉君放下空碗,咽下嘴里的玉米粑粑,突然沉默下来。
不是她防备什么,确实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总不能谁问起她的来历,她都跟人说她失忆了吧!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妇女同志的身份,但她肯定是军属就没错了。
随意在她们面前扯谎,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本就生得白净娟秀,一张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此时面色苍白低着头,叫人见了自有一副我见犹怜之感。
加之刚才还狼吞虎咽,这会儿捏着玉米粑粑也不吃了,胡月季见了,未免多了一丝心软,忙安抚道:
“刚才忘了介绍,我是团部政委的媳妇儿,叫胡月季,你叫我大嫂或者月季大嫂都行。你别紧张,我就是看你跟我家姑娘一般大,随便问问的,不想说就不说了,都没事的。”
傅婉君小心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小口小口咬着玉米粑粑,很是斯文的继续吃着。
心里却想:政委的老婆!还好她刚才没有乱说话!
玉米粑粑虽然也有颗粒感,但比窝窝头要好不少。
尤其微微弹牙,还带着一股玉米香特有的清甜。
是傅婉君穿越以来,难得接触到的觉得还可以入口的东西。
一碗大碴子粥,外加三个玉米粑粑,傅婉君吃了个精光。
肚子里有了食儿,她状态略好了些。
短暂羞赧后,抬起头问:“大嫂,陆营长现在在哪里?”
正问着话,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傅同志!”
陆廷川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和王志刚一起走了进来。
他少言少语,不常说话,许多时候,王志刚就是他的嘴巴。
此时就是。
“这不,你才问,他们就来了。”
胡月季笑呵呵的把东西收进篮子里。
“陆营长,你们回来了正好。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也回家去看看。”
“辛苦大嫂了。”
陆廷川道谢送走胡月季,侧身看了王志刚一眼。
王志刚会意去了门口处把守。
陆廷川躬身在傅婉君跟前坐定,手背相当自然贴上了她脸侧。
“你怎么样?”
傅婉君呆了呆,偏开脸微微后仰躲避。
陆廷川也愣了一下。
昨晚频频抚她脸侧感受体温,仿佛养成了惯性意识,他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你……”
他有意描补点什么,傅婉君声音压过他道:
“我,我还好,就是伤口还有点疼。”
听她说伤口还疼,陆廷川眉头微蹙,提起放在脚边的篮子,从里面端出一只碗。
“你流了很多血,需要补充营养。这是羊奶,才煮过的还温着。”
他把碗递到傅婉君跟前。
羊奶是新鲜的,只经过简单的煮沸,味道不要太有辨识度。
傅婉君都没接过,光是凑近闻了一下就赶紧偏开头。
“我喝不了这个!”
“听话。”
陆廷川盯着她。
傅婉君胸前生出几分焦躁,却依言接过了羊奶。
只是才抿下一口,她就赶紧将碗往外推,一弯腰不仅吐了羊奶。
才吃的碴子粥和玉米粑粑也吐了大半。
陆廷川锁起眉心,一手端碗,一手轻轻给她拍背顺气的轻声念叨:
“怎么这样娇气?一般人想喝都还喝不到。”
傅婉君吐完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软绵绵靠回床上没有气力跟他辩驳。
陆廷川把碗放去一侧,赶紧给她倒了点水来。
她喝了水才缓和下来一些。
而在她喝水时,陆廷川拿了门后的铁锹,从外面铲了点土回来,把她刚才吐的东西都铲了出去。
傅婉君软绵绵的看着他忙,等他再次坐定时,问:
“月季大嫂说是你带我来这里的,你怎么会发现我?”
“任务粮的事忙完了,我带着人过去帮忙,恰好就遇到了。”
陆廷川言简意赅的回答,语调沉沉的,反过来问她:
“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周若华。”
“……你跟她有过节?”
“也许是吧。”
“也许?”陆廷川口吻疑惑。
傅婉君转过脸,望着陈旧的药柜沉默半晌,继续说道:
“你记得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陆廷川点点头,表示有这事儿。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我信。”
“什么?”
傅婉君愣住了,直直望向他。
陆廷川与她对视,点点头再次说道:
“我说,我相信你。”
他看过京北劳动局的回信,所以相信她说的。
“……”
傅婉君曾经猜测他可能信了,但他亲口认真的说出来,和她猜测的感觉很不一样。
傅婉君心里闪过不明情愫,转开视线说起正题:
“她经常找我麻烦,和我发生口角之争。如果不是因为认识曾经的我,和那时候的我有过节,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
傅婉君看向他,一字一顿道:
“我的身份有问题。”
陆廷川瞬间凝重表情,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这妮子是在炸他。
他蹙眉不语,傅婉君却继续说:
“她把我推进水里,砸石头不让我上岸,后来找到棍子打我的时候,还骂我是‘资本’,所以,我真的是她说的那样?对吗?”
“我说了,你的身份没问题,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提。”
陆廷川起身要走,傅婉君拉住他袖子说:
“你调查过我,如果我真的没问题,那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你可以瞒着我,那你还能瞒过组织吗?”
她固执瞪着他,一下子牙尖嘴利起来。
“你这是对组织不忠诚!”
他越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越想知道。
可即使她拿这个时代最讲究的原则问题,逼着他说,他到最后还是没有说。
陆廷川眉间紧绷,气势一息间强势骇人不容置疑。
他将她抓住袖子的手,抚了下去,语气显得无可奈何:
“我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但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有我在……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傅婉君有些生气。
可是话说出口后,她又莫名觉得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过分。
她转开视线,语气弱下两分: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没有人能伤害得了我,那我现在这又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