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撤离长沙后,大军一路向益阳进发。益阳地处资江下游,水路交通便利,正是筹建水军的好地方。洪秀全早已下旨,让石达开、罗大纲等人负责组建太平天国水军,以适应日后沿江作战的需要。
唐正财本是湖南的水手,精通水性,熟悉长江流域的水文地理。太平军攻打益阳时,他见太平军军纪严明,便率领数千水手前来投奔,被洪秀全任命为水军副统领。到达益阳后,唐正财便立刻着手筹集船只,训练水手。
石达开亲自前往江边视察,只见江面上停泊着三百多艘大小船只,水手们正在唐正财的指挥下练习划船、布阵。“翼王,”唐正财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自豪,“这些水手都是老江湖了,经过半个月的训练,已经能熟练配合,具备初步作战能力了。”
石达开看着江面上忙碌的身影,心中欣慰。有了水军,太平军便能顺江而下,直取金陵。又过了半个月,石达开见时机成熟,下令道:“全军开拔,顺江而下,攻打武昌!”
与此同时,陈玉成回到了太平军的童子营。童子营的将士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见到他平安归来,都围了上来,欢呼雀跃。营中少女曾晚妹与陈玉成自幼相识,情投意合,她红着脸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玉成哥,你可算回来了,我担心死你了。”
陈玉成看着她眼中的关切,心中温暖,却只能低声道:“晚妹,让你担心了。日后作战,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他知道,太平军有“男女分营”的禁令,不准男女私交,更不准成婚,这份情意只能藏在心底。曾晚妹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没再多说什么。
太平军水陆并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抵达武昌城下。武昌是湖广重镇,城防坚固,清军驻守兵力有一万余人。石达开与杨秀清、韦昌辉等人商议后,决定采用“穴地攻城”之法,挖掘地道至城墙下,用火药炸毁城墙。
太平军将士在城外日夜挖掘,清军则在城内严防死守,不断派人挖掘壕沟,试图破坏地道。双方僵持了十余日,太平军终于将地道挖到了武昌城墙下,并装满了火药。
咸丰二年十二月初四(公元1853年1月12日),一声巨响震彻天地,武昌城墙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太平军将士们呐喊着,从缺口冲入城内,与清军展开激烈巷战。清军早已军心涣散,抵挡不住太平军的猛攻,纷纷溃逃。
武昌城破,洪秀全率领诸王入城。城中百姓见太平军纪律严明,不掳掠、不扰民,纷纷打开家门,迎接太平军。不少青壮年更是踊跃参军,太平军的兵力瞬间扩充至十余万人。
进城之后,陈玉成奉命率领童子营“闯大户”,没收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家产,充盈天国国库。在劣绅李祥家中,搜出白银一百二十万两;在前湖广总督程采家中,更是抄出赃银三百万两,还有大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程采的二女儿程岭南年方十八,生得花容月貌。韦昌辉见了,心中暗喜,便将她献给了东王杨秀清。杨秀清见程岭南貌美,果然心动,当即下令赦免程家死罪,封程岭南为“东殿妃”。
几日后,洪秀全在东王宫中议事,程岭南奉命端献水果。洪秀全见她容貌绝美,目光久久无法移开。杨秀清何等精明,见状便知洪秀全的心思。他心中虽有不舍,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只得忍痛割爱。议事结束后,便将程岭南送到了天王府,道:“天王乃天国之主,程氏貌美,理应侍奉天王。”
洪秀全大喜,当即封程岭南为“程妃”,对其宠爱有加。杨秀清此举,既讨好了洪秀全,又彰显了自己的“大度”,只是他心中对权力的欲望,愈发强烈。
与此同时,陈宗扬与谢满妹这对恋人,正躲在武昌城西北角的一处废弃民宅里。陈宗扬是北殿右二承宣,跟着韦昌辉征战多年,为人耿直勇猛;谢满妹是女营中一名卒长,金田起义时便随家人参军,一手枪法使得利落,性格爽朗泼辣。两人相识于桂平,并肩作战数载,早已私定终身。
“满妹,待打下金陵,我便向天王请旨,废除这男女分营的禁令,风风光光娶你为妻。”陈宗扬握着谢满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虎口处的茧子,眼神坚定。
谢满妹眼中含泪,轻轻靠在他肩头,声音带着几分愤懑:“可这禁令何时是个头?你看天王,后宫美人无数;东王、北王他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刚入城就忙着搜罗女子充盈府中。”
她抬起头,语气里满是不甘:“凭什么他们能享齐人之福,却要我们恪守什么‘男女分营’,连正常的人伦之道都不准行?咱们出生入死,为天国拼杀,难道连追求一份安稳日子的资格都没有?”
陈宗扬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她:“我知道委屈你了。可眼下东王权势正盛,这禁令便是他一手推行的,咱们只能再忍忍。”
“忍?”谢满妹挣脱他的怀抱,眼眶泛红,“上次西王娘身边的侍女,就因为和侍卫多说了几句话,便被东王以‘私相授受’的罪名重罚,打了三十大板,差点丢了性命。咱们这样偷偷摸摸,哪天被人发现,下场只会更惨!”
陈宗扬心中一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声点!满妹,我向你保证,只要到了金陵,我一定想办法让咱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他紧紧抱住谢满妹,两人在昏暗的民宅里依偎着,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中的不安与愤懑。他们不知道,这场私会早已被杨秀清安插在女营的眼线看在眼里,连夜禀报给了杨秀清。
杨秀清正欲借整顿军纪之名立威,巩固自己的权力,得知此事后,当即拍案而起,冷笑道:“好一个陈宗扬,好一个谢满妹!竟敢公然违抗天国禁令,不杀不足以儆效尤!”
他当即下令:“将陈宗扬、谢满妹拿下,明日在城中广场当众处决,让所有将士都看看,违抗本王令者,下场如何!”
夜色如墨,武昌城的街巷里只剩下巡营士兵的脚步声,踏在积雪融化后的泥泞中,溅起细碎的水花。陈宗扬和谢满妹刚从废弃民宅出来,便被一队手持火把的太平军士兵围住,领头的是东王帐下的天官正丞相秦日纲。
“陈承宣、谢卒长,东王有令,请二位即刻随我回东王府问话。”秦日纲面无表情,手中的长刀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谢满妹心中一沉,伸手握住腰间的短枪,眼神警惕:“秦丞相,深夜传召,不知有何要事?”
“到了便知。”秦日纲挥了挥手,士兵们立刻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陈宗扬知道反抗无用,按住谢满妹的手,低声道:“别冲动,随他们去,我看东王能奈我何。”
两人被押着穿过街巷,沿途遇到的太平军将士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声在夜色中飘散。谢满妹挺直脊背,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是看向陈宗扬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不甘。
东王府内灯火通明,杨秀清端坐在大殿中央的宝座上,面色阴沉如水。韦昌辉站在一侧,眼神闪烁,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殿外的风雪声,似乎都被这压抑的气氛隔绝在外。
“陈宗扬、谢满妹,你们可知罪?”杨秀清的声音洪亮,震得大殿梁柱微微作响。
陈宗扬昂首道:“末将不知何罪之有!我与谢满妹自幼相识,并肩作战,清清白白,何来罪名?”
“清清白白?”杨秀清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一个穿着女营服饰的妇人从殿后走出,正是举报他们的眼线,“你二人昨夜在城西废弃民宅私会,相拥而泣,难道还想抵赖?天国早有禁令,男女分营,私相授受者,斩立决!”
谢满妹怒声道:“东王此言差矣!我们将士出生入死,为天国抛头颅洒热血,所求不过是一份真情。可天王、东王、北王你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广纳美人?为何你们能享人伦之乐,却要剥夺我们普通人的权利?这禁令,根本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大殿内炸开。将士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心中却都泛起了波澜。杨秀清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案几:“大胆狂徒!竟敢质疑天国禁令,亵渎诸王!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谁敢!”陈宗扬挡在谢满妹身前,眼中怒火熊熊,“谢满妹所言句句属实!东王若是执意要杀我们,便是寒了全军将士的心!”
韦昌辉上前一步,假惺惺地劝道:“东王息怒,陈承宣也是一时糊涂。不如看在他多年征战有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杨秀清瞥了韦昌辉一眼,心中冷笑。他知道韦昌辉一直觊觎自己的权力,此番正是借陈宗扬之事,既立威又打压韦昌辉的势力。“天国律法,岂能容人亵渎?今日若不严惩,日后人人效仿,天国纲纪何在?”
他站起身,厉声下令:“秦日纲,即刻将陈宗扬、谢满妹押往城南广场,明日辰时,当众处决,昭示全军!”
秦日纲领命,带着士兵将两人押了下去。谢满妹边走边喊:“杨秀清,你枉为东王,处事不公,迟早会遭报应!”
陈宗扬回头看了一眼殿内的杨秀清和韦昌辉,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他知道,这场处决早已注定,杨秀清不过是借他们的人头,巩固自己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