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林薇玉出嫁只剩不到十日,侯府上下忙而不乱,一切都井然有序。这日,林薇玉在最后一次试穿修改好的嫁衣时,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声音从她的“锦瑟院”传出,带着崩溃与绝望。薇明正在隔壁核对宴席菜单,闻声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只见屋内,林薇玉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双手颤抖地捧着她那件耗费数月、由八位绣娘精心绣制的大红嫁衣。嫁衣的前襟和袖口处,赫然被划开了几道狰狞的口子,金线断裂,珍珠散落,如同美人脸上被划破的伤疤,触目惊心!
林薇玉,捧着破损的嫁衣,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几乎晕厥。
“怎么回事?!”薇明心头一沉,厉声问道。
林薇玉的大丫鬟采荷跪在地上,哭道:“小姐今早试穿还好好的,就脱下来再这架子上放着,奴婢们一直都在外间守着,谁知道一进来就这样了。”
明显是有人蓄意破坏!而且时机掐得极准,在嫁衣最终成型、装箱的前夕下手,让人措手不及,其心可诛!
林薇玉猛地抬头,眼中是熊熊怒火和刻骨的恨意:“是谁?!是谁要害我!是楚云容!一定是她!”她情绪激动,几乎要冲出去找人拼命。
“二姐姐!冷静!”薇明一把按住她,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无凭无据,不可妄言!当务之急是补救!”
她立刻吩咐:
“扶苏,立刻去回禀祖母和母亲,封锁锦瑟院,所有接触过嫁衣的人一律看管起来,不许走动!”
“揽月,你带人仔细搜查房间内外,看看有无可疑之物或痕迹!”
“执棋,去查近三日所有出入锦瑟院的人员记录!”
“浣葛,你针线最好,立刻评估这嫁衣能否修复,需要多久!”
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慌乱的下人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消息传到主院,老夫人震怒,柳氏也气得差点动了胎气。但两位当家主母都深知,此刻发作无用,全力补救才是正理。
然而,嫁衣破损严重,即便浣葛手艺超群,想要完全复原如初,至少也需要半月时间,根本赶不上婚期!重新赶制更是天方夜谭!
就在侯府一片愁云惨淡,林薇玉几乎绝望之际,王府来人了一—是王夫人亲自带着王珩,以及几位捧着锦盒的管事嬷嬷来了!
“亲家夫人,老夫人,事情我们听说了。”王夫人开门见山,语气没有半分质疑与不满,只有全然的支持,“这等宵小行径,实在令人不齿!玉儿受委屈了。”
她转身,示意嬷嬷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匹流光溢彩、宛如云霞的珍贵布料——“天香绢”,以及一套与之相配、做工极其精美的赤金点翠头面。
“这匹‘天香绢’是我当年的嫁妆之一,原是预备着……如今正好给玉儿应急。”王夫人拉着林薇玉的手,温和却有力地说,“好孩子,莫怕,莫慌。我们王家娶媳,看重的是你的人品家世,岂是一件嫁衣所能动摇?这套头面,是珩儿特意寻来给你压惊的。”
王珩,站在母亲身后,看向林薇玉的目光带着心疼与坚定,郑重道:“薇玉姑娘,请安心。”
林薇玉看着那匹华美异常的布料,看着未来婆母毫无保留的信任,看着未婚夫沉稳坚定的目光,一直强忍的眼泪再次决堤,但这次,不再是绝望,而是感动与委屈交织的宣泄。
“夫人……王公子……”她哽咽难言。
薇明在一旁看着,心中亦是动容。王家此举,雪中送炭,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对外宣告了对林薇玉这个儿媳的看重与维护!这比任何辩解和追查都更有力地回击了背后的黑手!
老夫人和柳氏亦是感慨万分,连声道谢。
王夫人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是这破坏嫁衣之人,其心歹毒,意在破坏两家姻亲和睦,亲家还需仔细查探才是。”
有了王家的鼎力支持和提供的珍贵布料,侯府上下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浣葛带着所有能调动的绣娘日夜赶工,薇明亲自监督,终于在婚期前三天,将一件融合了原嫁衣部分精华与“天香绢”华美的新嫁衣赶制了出来,竟比原先那件更显高贵独特。
经此一事,林薇玉仿佛一夜之间彻底褪去了浮躁,眼神里多了沉淀下来的坚韧。出嫁前夜,她拉着薇明的手,低声道:“三妹妹,以前是姐姐不懂事……经过这些,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家族,什么是依靠。你放心,我嫁去王家,定不会给侯府丢脸。”
薇明反握住她的手,真心笑道:“二姐姐必将夫妻和顺,子孙满堂。”
时间来到次日,七月初八,黄道吉日,永宁侯府二小姐林薇玉出嫁。
天未亮,侯府已是灯火通明。林薇玉身着那件融合了波折与深情的新嫁衣,头戴王家送来的赤金点翠头面,端坐镜前。经历了嫁衣风波,她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张扬,多了几分沉静的华彩,美得惊心动魄。
全福夫人,边为新娘梳头边说着吉祥话,满脸是笑。
吉时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永宁侯府门前车马如龙,嫁妆一抬抬蜿蜒而出,绵延不绝,彰显着侯府的底蕴与对女儿的重视。围观百姓啧啧称羡。
王珩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笑意,眼神明亮,频频望向侯府大门。当盖着大红盖头的林薇玉被隔房兄长背出,送入花轿时,他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目光紧紧追随。
花轿起,仪仗开路,吹吹打打,一路风光地往王府而去。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无不称赞这是一对璧人,一门好亲。
王府门前更是热闹非凡。踢轿门,跨火盆,拜天地……一系列礼仪在王珩的小心引领下顺利完成。当司仪高喊“礼成,送入洞房”时,王珩轻轻握了握林薇玉的手,低声道:“小心台阶。”虽隔着盖头,那温润的嗓音和细微的关怀,让林薇玉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
洞房内,红烛高燃。王珩用喜秤轻轻挑开盖头,露出林薇玉精心妆点后的容颜。四目相对,王珩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喜悦,林薇玉则羞得垂下眼睫,脸颊绯红。
“娘子。”王珩轻声唤道,语气郑重。
“夫君。”林薇玉声如蚊蚋,却清晰可闻。
饮过合卺酒,结发为同心。外面宴席正酣,王珩需出去待客,他起身,又回头温言道:“我让人送些吃食进来,你且用些,莫要饿着。我……去去就回。”
这般体贴,让陪嫁过来的采荷等丫鬟都暗自替小姐高兴。
前院宴席上,难免有人借着酒意,或真心或假意地提起之前的“嫁衣风波”,言语间带着试探。王珩皆坦然应对,言辞恳切:
“不过是小人作祟,无损我妻贤淑。能娶得薇玉为妻,是王某之幸。”
“侯府家风清正,教养出的女儿自是好的。些微风波,恰是试金石,更显真情。”
他态度明确,言语间全是对新婚妻子的维护与对岳家的尊重,让那些想看笑话或心存疑虑的人,都讪讪地闭了嘴。王大人和王夫人亦是满面红光,对儿媳赞不绝口,彻底奠定了林薇玉在王家的地位。
宴席散后,王珩带着微醺回到新房。他没有一般新郎官的孟浪,反而先关切地问林薇玉可还习惯,有没有被日间的喧闹惊扰。
林薇玉看着他清亮的眼神和真诚的关怀,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消散了。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认真道:“今日……多谢夫君回护。”
王珩笑了,执起她的手:“夫妻一体,何言谢字。往后,家中事务,还需娘子与我同心协力。”
红帐落下,烛影摇红。这一夜,不仅是洞房花烛,更是两个年轻人彼此承诺、携手未来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