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扭曲的画面在苏禾脑海中炸开,如同惊雷贯入灵魂。
三百年前,天机阁,一个身穿玄色蟒袍的老者,面容与凤玦有七分相似,正将一枚温润的龙纹玉佩,强行按入一个襁褓中女婴的掌心。
女婴的啼哭声尖锐刺耳,掌心被烙出一道云形纹路,鲜血淋漓。
旁边,一个身负长剑的中年人惊骇失色:“凤老阁主!您这是要将未来天机阁主的魂魄与这‘钥匙’永世绑定!此举有违天道!”
被称作凤老阁主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冷笑:“正因如此,我凤家血脉才能在她彻底失控之时,成为唯一的‘泄洪口’!薛怀忠,你记住,这不是诅咒,是救赎!”
画面崩碎的瞬间,外界一声凄厉的尖叫将苏禾的神思强行拽回。
“不好!”朱雀儿脸色煞白,她袖中那枚用百年桃木心雕琢的护身符,竟“嗤”的一声自燃起来!
那火焰并非赤色,而是诡异的殷红,如血般粘稠,转瞬间便化作一条狰狞的血龙虚影,咆哮着,一头冲向了寒潭深处!
潭水轰然炸开,激起千层浪!
“天门现世,双魂共鸣!”朱雀儿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她死死盯着苏禾心口的位置,那里,原本已经蔓延至锁骨的石化纹路,此刻竟像活过来一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流而回!
那些灰败的石痕,在退缩的过程中,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最终汇聚于心口,凝成一道宛如龙脉本源的图腾!
“那不是困龙……”朱雀儿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她颤抖着指向深不见底的潭心,声音嘶哑,“是龙在认主!”
她话音未落,一道携着毁天灭地之势的黑影已然扑至苏禾面前!
“啊!”
苏禾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在时空裂缝的边缘,那裂缝中传来的时空风暴刮得她脸颊生疼。
一只覆盖着森然龙鳞的巨爪,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是凤玦!
此刻的他,半边身子已经完全龙化,墨色的龙鳞从后背蔓延至脸颊,金色的竖瞳里燃烧着痛苦与暴戾。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金石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三百年前,我祖父救你,是因为他看出了你体内封印着的,才是真正的龙脉之源!如今契约反噬,我凤家血脉成了你力量失控的容器,即将被撑爆!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主动去触碰那龙脉石柱——”
他的话语被一声来自地底的巨响打断!
轰隆!
整个寒潭底部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掀开,潭水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在漩涡中心,一座古朴的石台缓缓升起,石台之上,一个与苏禾掌心那云形纹路完全契合的龙形凹槽,正散发着幽幽金光,仿佛等待了千年万年。
“这……这是什么?”春苔吓得跌坐在地,他怀中那个珍贵的药篓,在石台出现的瞬间,竟毫无征兆地“砰”然炸裂!
无数珍稀药材化为飞灰,却并未消散,而是在空中诡异地凝聚,最终化作两个触目惊心的古篆——“双魂同归”!
他顾不得心疼,只是惊骇欲绝地指着潭面上的倒影,结结巴巴地大喊:“阿禾姐!还有那个穿黑衣的公子……你们……你们后背长出来的鳞片……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凤玦身形一僵,眼中的暴戾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取代。
就在这一瞬间的迟滞,寒潭中心那龙形凹槽光芒大盛,一股纯粹浩瀚的金色龙息猛然喷发而出!
那龙息霸道无匹,瞬间将笼罩在寒潭上空的归枢大阵残骸彻底熔化,化作漫天血雨,凄厉地洒下!
“来不及了!”沈青崖脸色惨变,他手中的星盘早已碎裂,此刻所有碎片却骤然悬浮而起,化作一道道银色的锁链,发出“哗啦”的脆响。
其中一道锁链瞬间缠住他的手腕,而另一端,则如附骨之蛆,死死钉入了苏禾肩胛,将两人牢牢锁在寒潭边缘。
“钥匙觉醒,祭器自现……”
他未竟的话语,被潭底再次传来的爆裂声彻底吞没!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那龙形凹槽中传来,苏禾只觉得自己的右手完全不受控制,被牵引着,朝着那发光的凹槽缓缓按去。
她掌心的云纹,与潭底的凹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完美契合!
嗡——!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道轰鸣。
金光冲天而起,苏禾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仿佛都被抽离,顺着手臂涌入潭底的石台。
然而,更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被锁链钉在她身旁的凤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体内的龙魂之力,竟也被这股力量强行抽出,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流,顺着苏禾与石台建立的联系,疯狂逆流!
那金纹流转的方向,并非涌向苏禾,而是透过她的身体作为媒介,直指虚空之中一个若隐若现的图腾——那正是三百年前,凤家祖父与襁褓中的她,订下的血脉契约!
它……它在逆转契约!
时空开始扭曲,万物仿佛都陷入了静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匪夷所思的灵魂逆流之中,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那个一直佝偻着身子,如同入定老僧般的龟公,缓缓地,缓缓地直起了腰。
在一片撕心裂肺的龙吟与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一声极轻微的布帛撕裂声,显得异常突兀。
嘶啦——
老龟公一把扯开了自己破烂的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