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镇魔碑崩
曹彬在强效镇静剂的作用下陷入了深度的、近乎昏迷的睡眠，但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锁，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惊颤，仿佛那跨越血脉的恐怖契约依旧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孙淼通过“灵犀镜”系统引导出的幻象，以及小赵后续查证到的家族秘辛和老萨满的警告，如同拼图的关键碎片，将曹家与“蛇盘地”那血腥而绝望的因果联系清晰地勾勒出来。
然而，孙淼的眉头并未因此舒展，反而锁得更紧。他站在办公室那幅巨大的、标注着各种符号的吉林省地图前，目光久久停留在石砬子沟区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血契…标记…索偿…”他低声自语，像是在梳理着思路，“这解释了地灵对曹彬的执着和攻击性，也解释了曹老汉当年的遭遇和曹家后代的禁忌。但是…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他转过身，看向正在忙碌整理数据的小赵和修复设备的小秦：“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老长仙’的表现，有些矛盾之处？”
小秦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矛盾？局长您指的是？”
“它的行为模式。”孙淼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开始写下关键词，“一方面，它表现出极强的领域意识和攻击性，愤怒、怨毒、贪婪，要吞噬一切闯入者，索取血债，这符合一个被怨念污染激化的地灵特征。”
“但另一方面，”他话锋一转，“它又表现出一种…极强的‘束缚感’。还记得勘查时的能量分布吗？它的核心能量高度集中在‘俄国坟’中心那片黑色巨石区域，几乎很少向外扩散，直到我们尝试接触才猛烈爆发。它的蛇群大军，也主要是在其领域内活动，极少远离。甚至它对曹彬的攻击，也更像是要将他‘拉回去’，而不是无差别地毁灭一切。”
“而且，”孙淼目光锐利起来，“鄂婆婆提到过，‘老毛子坏了规矩，要遭报应’，但她同时也暗示，那地底下的‘狠茬子’本身也是被‘占’了地眼。还有，曹老汉的血契，为什么能暂时平息它的狂暴？如果它是一个完全混乱邪恶的存在，怎么会接受这种‘契约’？哪怕是不平等的？”
小赵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这个‘老长仙’，可能并非完全的、自主的邪恶源头？它本身可能也处于某种…被束缚或者被扭曲的状态？”
“没错！”孙淼重重地点了下白板，“‘俄国坟’…关键可能还在‘俄国坟’本身！我们之前的调查，聚焦在它作为坟场积累的怨念上，但这可能只是表象。俄国人当年选择那里，真的仅仅是因为偏僻和禁忌吗？有没有可能…他们知道些什么？或者，无意间利用了那里更古老的什么特性？”
一个新的、更加深邃的可能性浮出水面：那片土地的秘密，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古老和复杂。
调查方向立刻调整。小赵几乎扎进了档案库和数据库，这一次，她不再局限于地方志和民间传说，而是开始疯狂检索一切与中东铁路东段修建相关的历史档案、工程报告、甚至当时沙俄工程师或随军人员的私人日记、回忆录（这些资料大多需要更高权限甚至国际协作）。她重点关注是否有关于特殊地质结构、异常现象处理、以及非正常墓地选址的官方或非官方记录。
同时，孙淼决定，必须再次进行实地勘探！但这次的目标非常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摸清“俄国坟”核心区域，那片黑色巨石环绕之地的地下结构！以及，仔细搜寻任何可能残存的、带有铭文或特殊标记的墓碑、界碑！
这一次，准备工作做到了极致。老林准备了应对强电磁环境的重型防护装备、小型地震波探测仪、穿墙雷达以及用于强行突破的工程工具。小秦则加班加点，紧急修复并强化了所有探测设备，增加了抗干扰模块，并准备了几架专门用于强干扰环境下进行低空精细扫描和金属探测的小型无人机。孙淼则绘制了大量的防护符箓，分发给每人，并准备了几个压箱底的、用于关键时刻稳定心神或强行开辟安全区域的特殊法器。
鉴于曹彬的状态极不稳定且是地灵的明确目标，他被留在办公室内，由一名后勤人员严密看护。
两天后，装备精良的四人小队再次悄然抵达石砬子沟村外。这一次，他们没有贸然进入“蛇盘地”范围，而是选择了远处一处较高的山脊作为临时观测点。
通过高倍望远镜和远程传感器，他们观察着“俄国坟”区域。与前几日的狂暴相比，那里似乎暂时恢复了某种诡异的“平静”，但能量读数依旧处于高危水平，蛇群依旧密集地盘踞在核心区周围，像是在守卫着什么。天气也依旧阴沉，那片区域上空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不散的阴霾。
“行动方案：快速潜入，精准探测，绝不纠缠，获取数据后立刻撤离。”孙淼下达指令，“老林，你负责外围警戒和应对突发物理威胁。小秦，操作探测设备，重点扫描黑色巨石区域地下。小赵，注意搜寻任何刻有文字或符号的石块。我负责能量屏障和精神防护。行动！”
四人如同幽灵般，借助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快速接近“俄国坟”边缘。越靠近，那种冰冷的压抑感就越发强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和硫磺般的异味。老林手中的能量探测器指针疯狂摆动。
到达边缘后，计划立刻执行。老林占据一个有利位置，警惕地注视着周围蠢蠢欲动的蛇群和可能出现的幻觉攻击。小秦迅速启动小型地震波探测仪，将探头对准黑色巨石区域的地面。同时，两架经过特殊屏蔽处理的无人机嗡鸣着升起，贴着地面，开始对巨石表面和周围地面进行高精度扫描和金属探测。
小赵则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残破的坟茔和乱石之间，用手持设备拍摄记录着每一块可能带有痕迹的石碑。大部分石碑早已风化腐朽，字迹漫漶不清，或者只是简陋地刻着编号或十字架。
孙淼则站在小队中央，双手结印，周身散发出一种柔和而坚韧的能量场，将四人笼罩其中，勉强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和能量压迫。他能感觉到，地灵的意识并未沉睡，而是在冰冷地注视着他们，仿佛在评估这群蝼蚁的目的，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恶意在地下涌动。
突然，小秦压低声音惊呼：“局长！地震回波显示巨石圈中心下方三到五米处，存在一个巨大的空腔！结构…结构异常规整，不像是天然洞穴！而且空腔周围有强烈的能量屏蔽反应！”
几乎同时，一架无人机传来了惊人的发现——在最大的一块黑色巨石的底部背阴面，清理开厚厚的苔藓和污垢后，露出了一片相对光滑的区域，上面竟然刻着几行模糊不清的、绝非中文或俄文的古老符号！那符号扭曲盘绕，带着一种原始而狰狞的气息，隐隐与蛇类有些相似！
“拍下来！快！”孙淼急道。
另一边，小赵也有发现！她在一块半埋的、断裂的石碑背面，发现了一些残存的刻痕，经过仔细辨认和快速数据库比对，她倒吸一口凉气：“是古教会斯拉夫语！夹杂着一些…像是炼金术或黑魔法领域的符号！内容…内容大致是‘于此镇压…古老之恶…以亡者之怨…筑此屏障…勿扰…勿近…’”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汇聚，指向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
孙淼眼中精光爆射，所有的矛盾瞬间得到了解释：“原来是这样！我们都错了！‘俄国坟’根本不是偶然形成的乱葬岗！”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明悟而微微提高：“俄国人当年很可能知道这片‘地眼’的异常！他们或许是从当地人口中逼问出了真相，或许是自己探测到了地下的异常能量。他们不是无意间用怨念污染了地灵——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发现这里封印着一个更加古老、更加狂暴、可能源自萨满教时代甚至更早的‘原初恶灵’（或许就是鄂婆婆说的‘狠茬子’）！他们无力彻底消灭它，于是想出了一个疯狂而残忍的办法——利用大量死亡劳工和士兵产生的滔天怨念，结合他们可能掌握的某种粗陋的东正教黑魔法或镇压术，以亡魂和墓碑为材料，强行加固甚至扭曲了原有的封印，形成了一个以怨制怨、以毒攻毒的‘镇压场’！‘俄国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残酷的镇压法阵！”
他看向那片黑色巨石区域：“那个空腔，就是原初恶灵被封印的核心！那些黑色巨石和上面的古老符号，可能是更早的封印残留！而后来俄国人的墓碑和亡魂怨念，叠加了上去！”
“那…‘老长仙’呢？”小秦愕然。
“老长仙…”孙淼语气无比复杂，“它恐怕就是那个‘原初恶灵’与后来注入的、充满痛苦怨恨的死亡能量（俄国坟亡魂）以及地脉灵气扭曲融合后的产物！它既是镇压的执行者（束缚着地下的原初恶灵），本身也是被镇压和扭曲的一部分（被俄国人的怨念法阵束缚和污染）！它既是守护者（防止原初恶灵彻底破封），也是被束缚者（无法离开这片区域）！它充满了愤怒——对镇压它的俄国亡魂的愤怒，对惊扰它的人类愤怒，或许也对地下那个更可怕的存在感到愤怒和恐惧！”
这个真相，远比单纯的恶灵作祟更加黑暗和复杂。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由多重暴力、痛苦和错误封印叠加形成的、无比痛苦的扭曲复合体。
就在这时，似乎因为他们窥破了核心秘密，地底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沉闷而愤怒的咆哮（并非物理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冲击）！整个大地微微震动了一下！
黑色巨石上的古老符号猛地闪过一道幽光！
“它察觉了！快撤！”孙淼大吼一声，口中喷出一小口鲜血，维持防护场的压力骤然倍增！
老林毫不犹豫，投掷出几枚特制的声光烟雾弹，暂时干扰了蛇群和可能出现的幻觉。四人抓起所有设备，以最快速度向着来路疯狂撤退！
身后，传来地灵更加狂暴和痛苦的嘶鸣，仿佛因真相被揭开而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俄国坟”的秘密终于大白，但前景却变得更加黯淡和凶险。他们不仅要解决血契，面对老长仙，还可能…惊动它脚下那个被层层封印的、更加古老和恐怖的原初之物。任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