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得轻描淡写,尾音却在颤抖,满肚子的委屈和屈辱,都融进了这故作坦荡的语气里,连车厢里的空气都跟着沉了几分。
她不做停顿,像终于找到了话口,想把所有声音全部给放出来。
“末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庇护所的女人越来越多,为了活下来,爬床的前仆后继。”
“男人的兴趣本就有限,腻了就扔,跟扔垃圾没两样。”她声音陡然发尖,又很快垮下去,带着麻木。
“他玩腻了,就把我踹下来了。在庇护所想留下来?要么爬床,要么就去玩命找物资。”
每一个字都像夹着石子,在车厢里滚过,撞得人胸口发闷。
白雾还在车外弥漫,丧尸的嘶吼隐约传来,衬得她的遭遇更像一场绝望的笑话。
“在末世,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是什么?是被丧尸袭击时,女人是被推入丧尸堆的那个。”
“因为她弱,她只会张开双腿,搔首弄姿,卖弄身体。”
黎玉清越说越想笑,也越说越麻木悲凉, 她看着梵音的眉眼,想到什么,声音上扬调弄: “你这样的女人,可能不是被推下去的那个。”
直白奇异的对比,梵音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接话。
“而是成为拿枪的人,或许……”她音色更轻更飞扬, “或许是推女人进尸潮的那个。”
她是调侃梵音,可话中夹着多少认真,她清楚。
梵音这种女人,她羡慕倒不是,那手段残酷她是实打实佩服的,否则只见过一面的梵音,她怎么会记这么久。
甚至心里已经把她当成唯一救自己出去的人了,哪怕要尸变了。
她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梵音听着她别有意味的话语,轻轻扭了扭手腕,她感觉有点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长。
瞳孔往下一侧,看到变成灰白的指甲在缓缓伸长。
“梵音,”黎玉清越来越激动,口水唾沫都飞了出来。
她伸手按住梵音的肩膀,把头探到她耳边,大声讽笑: “你是不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是不是特恶心我这么揣度你?”
梵音只觉得耳膜发疼,她微微侧脸看向她。
黎玉清对上她那双闪着红光的眸子,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忙脚乱地攥紧枪。
“这么怕还救我?”梵音出声,发白的唇轻启,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既然认为我是推女人下地狱的杀手,那还把我当救命稻草。”
“黎玉清,”她顿了顿,灰白的指尖已经长了一倍,眼底的红意又深了几分,“你赌我不会死,赌我能把你带出去,你怎么不赌自己呢?”
黎玉清心口一缩,瞳孔地震,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从床榻玩物变成随时可抛的“食物”,你还认不清吗?”
梵音看着前面白雾中走出来的丧尸,音色果断又强韧,“这个世界,最该赌的是你自己,只有你才能带你走出去。”
黎玉清愣住了,月光透过车窗照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
梵音吐出口气,她感觉自己体内越来越燥热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蔓延生长,甚至在取代她的筋络鲜血。
“拿好枪。”梵音沉声说,“如果我尸变了,杀了我。听懂了吗?”
黎玉清闻言,怔怔地看着她,心脏被一层一层说不清的情绪包裹。
梵音难受地皱起眉,她以为她是特殊的,没有想到是一样的,也会尸变。
五分之一的可能似乎多此一举了,但……她又通过后视镜看了黎玉清一眼。
但也不一定。
“你……”黎玉清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
一道刺眼的光从前面射来,还有轮胎碾过碎石路面的咕噜声混着丧尸的嘶吼,砸进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