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希伯恩缓缓摇头,喉结滚动着,声音沙哑:“心脏,还是出现了排异反应。”
沈颂年沉默了,没有接话。
出现排异反应就是还得继续找心脏,否则……
亚希伯恩的手悬在奥琳娜苍白的脸颊上方,指尖抖得厉害,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发梢,然后轻声往外走。
待到沈颂年身旁时,杀气四起,“他手里有。”
沈颂年垂下眼眸,他知道亚希伯恩说谁,钟离风华。
逃出生天的钟离风华。
他们动用了所有的资源,把能翻的渠道翻了底朝天,却连一颗勉强适配的心脏都找不到,仿佛老天故意同他们作对。
钟离风华偏就像攥着救命的绳索,又一次发来份配型报告,就算觉得是假的,可红纸上的“完美适配”四个字,还是刺得人眼疼。
他要的筹码很简单:希南湾。
奥琳娜的命,值吗?
对菲利蒙家族而言,不值,半分价值都没有。
但对亚希伯恩而言,值,比任何东西都值。
沈颂年望着那道融进走廊阴影里的背影,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家族的百年基业和妹妹的命,该怎么选?
这道选择题,于菲利蒙的掌权者是利弊权衡,于亚希伯恩却是无需犹豫的答案。
或许最后亲情会占上风,也或许理智压倒情感。
他似乎能懂亚希伯恩的感觉,如果是他和沈斯年……
他又看了眼奥琳娜苍白的睡颜,指尖轻轻带上门,门轴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嗒响。
如果是他要在沈斯年的命和沈氏中选择,沈斯年是唯一的选择,从始至终。
-
梵音被拖着进入一个地牢,她早就没挣扎的力气了。
浑身都是泥沙,像个疯子似的。
钥匙插进锁孔拧动的声响刺耳,漆黑地牢深处突然传来几声细碎的、带着恐惧的女人呜咽。
还没来得及分辨那声音的来源,梵音就被狠狠推了进去,“臭娘们,安分点。”
噗通一声,她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粗糙的石粒刮破手心和膝盖,温热的血珠渗出来。
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闷哼,随着锁门的声音,前方黑暗里,几个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模糊的人影轮廓出现在视线里。
她怔了一下,然后往身旁看,发现无脸不见了,不知道啥时候走的。
她从地上慢慢坐起来,视线渐渐适应黑暗,她才看清牢里蜷缩着两三个女人,个个面色苍白如纸。
她轻咳了声,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就听到有哒哒哒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人过来了。
靠在墙角的两三个女人听着这动静, 害怕地往后缩,可根本没地可退。
刚关上的铁门再度被拉开,两个金发魁梧的男人堵在门口,黑色制服上的铜扣泛着冷光。
为首那人的鹰眼在梵音沾满泥沙的脸上扫了几秒,随即嫌恶地移开,指向最右边那个瘦得只剩骨架的女人:“她带走!”
身后的男人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似的攥住女人的胳膊,拖着就往外走。
女人喉咙里溢出细碎的支吾声,却不敢喊出声,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
梵音看着那道被拖拽着消失的身影,心脏猛地往下沉。
怎么像卖器官的地下组织啊?
她瞳孔缩小,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刚要扭头向角落里的女人打探,一阵骚动传来,一道人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玛莎!”惊呼声撕破死寂,一个女人摇晃着玛莎的肩膀。
指尖探到她鼻下时,脸色瞬间惨白,那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她踉跄着爬到牢边,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栏,带着哭腔嘶吼:“玛莎晕过去了!求你们救救她!”
泪水大颗砸在地面,“给一颗糖就好,哪怕只有一颗……求求你们了!”
她整个人虚弱得好像也要倒了,却仍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求救。
梵音借着门外透进的微光看清了她的模样,古铜色皮肤泛着蜡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土着部落的轮廓。
“糖?是低血糖发作了?”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埃拉……”昏迷的玛莎突然呢喃出这个名字。
埃拉听见这声呼唤,哭声骤然崩溃,她对着牢门外嘶吼:“我们要是死了,奥琳娜小姐没有血源供应,她也会死!”
尾音尖锐得像要刺破地牢厚重的石壁,带着无数绝望,“你们听到了吗?!”
梵音闻声僵住了,“血源供应”四个字在她耳边重复回响。
原来她们不是待宰的“器官”,是被圈养的“血袋”。
梵音:“靠!!!”
有没有搞错?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血型?
或许是埃拉的话有点作用,一个男人走过来,随手丢了个塑料纸包着的糖果。
很小很小,丢进地牢的时候,瞬间都不见了。
埃拉发红的眼睛亮了半分,转身趴在地上就慌乱地摸索。
越摸越急,耳边是几乎听不到的玛莎呼吸声,心里的急躁绝望快吞没她了。
就在她指尖快要被磨破时,一道阴影覆了上来。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在她面前摊开,掌心躺着颗糖,银闪闪的塑料糖纸沾了点灰。
埃拉怔了一下,拿过梵音手心的糖就朝玛莎冲了过去。
“玛莎,吃糖,吃糖。”她慌得手指发颤,塑料糖纸被捏得皱成一团,好不容易撕开个口,糖块却滚到了地上。
她疯了似的扑去抓住滚远的糖,指尖掐着糖块爬回来,“玛莎,乖,张嘴……”
她用力压着喉咙里的颤音,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可玛莎的唇瓣却抿得死紧,任凭她怎么掰都掰不开。
“玛莎!”埃拉彻底崩溃,泪水砸在玛莎苍白的脸上,“张开嘴!别睡!玛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