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长老的遁光迅疾如电,无视玉衡峰沿途的重重禁制,数个呼吸间,便已抵达峰顶区域。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寻常的山石林木,而是一片被万年玄冰覆盖的广阔平台,平台尽头,一座通体由无瑕寒玉筑成的宫殿静静矗立,散发着亘古不变的清冷光辉与磅礴威压。正是玉衡峰禁地——寒玉宫。
宫殿周围,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寒气如同瀑布般垂落,形成一道强大的天然屏障。更有一层凝实的阵法光罩笼罩整个宫殿,光罩上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平台边缘,拦住了去路。这是两位身着素白道袍、气息渊深如海的老妪,修为赫然都达到了元婴初期!她们是玉衡峰的守山长老,常年守护此地。
“清月师妹,何事如此匆忙,竟要擅闯寒玉宫?”左侧面容清癯的老妪沉声开口,目光如电,扫过被清月长老灵力裹挟的路发。
“清霜、清寒两位师姐!”清月长老停下遁光,语气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此人乃我亲传弟子路发,他已寻得治愈璃儿魂伤的圣物‘玄魂幽玉’!救治之事刻不容缓,需立刻面见峰主,开启寒玉宫!”
“玄魂幽玉?”两位守山长老瞳孔同时一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右侧那位面色更冷的老妪(清寒)冷哼一声:“清月,你莫要被人蒙骗!玄魂幽玉乃上古传说之物,岂是一个灵海小辈能够取得?更何况,此子身份不明,魂灯已灭,此刻突然出现,声称身怀异宝,你就不怕是幽冥殿的诡计?”
强大的神识瞬间锁定路发,带着审视与压迫。
路发感到周身一紧,仿佛被两座冰山镇压。他深吸一口气,顶着巨大的压力,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礼:“弟子路发,见过两位长老。玄魂幽玉在此,请长老查验。”
他双手托起那枚散发着柔和七彩霞光、魂力磅礴的宝玉。在寒玉宫特有的极寒环境下,玄魂幽玉的光华似乎更加温润内敛,那精纯的魂力波动做不得假,与周遭寒气隐隐共鸣,更添几分神异。
两位守山长老目光一凝,以她们的见识,自然能感受到此物蕴含的磅礴生机与滋养神魂的奇异道韵,绝非寻常宝物所能比拟。眼中的怀疑稍减,但警惕未消。
清霜长老目光锐利地看向路发:“即便此物为真,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和意图?璃儿乃峰主亲传,身系玉衡峰未来,若有闪失,你担待不起!”
路发心知,此刻任何言语都显苍白。他心念一动,体内那得自寒玉洞天、与寒玉令同源的一丝极寒道韵悄然流转,同时,他将自己对夙汐(璃)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担忧、急切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她的坚定意志,毫无保留地通过眼神传递出去。他没有动用寂灭本源,那份力量过于惊世骇俗,只是展现了他作为“玉衡峰亲传弟子”应有的、精纯的冰系灵力根基以及对同门的关切。
“弟子对璃师妹之心,天地可鉴。此来只为救人,若有异心,甘受万剑穿心之刑!”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清月长老适时开口,语气沉重:“两位师姐,璃儿的情况你们清楚,魂伤日渐沉重,已是拖不得了!此子虽来历神秘,但此前秘境之中,曾不惜以身犯险,从幽冥殿手中救下同门。如今更甘冒奇险取得幽玉,我愿以性命担保其诚意!若再迟疑,误了救治时机,我等如何向峰主交代?如何对得起璃儿?”
清霜、清寒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眼神交流片刻,又深深看了路发一眼,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终于,清霜长老缓缓点头:“罢了。清月,你既一力担保,我便信你一次。但开启寒玉宫,需峰主首肯。”
她转身,取出一枚冰晶令牌,打出一道法诀。令牌射出一道清光,没入寒玉宫的阵法光罩。
片刻之后,光罩荡漾,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缓缓打开。一股比外界精纯、寒冷数倍的灵气扑面而来,其中更夹杂着一丝令人心痛的微弱魂力波动,正是夙汐(璃)的气息!
“进去吧。峰主已在宫内等候。”清霜长老侧身让开道路,但目光依旧紧紧锁定路发。
“多谢师姐!”清月长老松了口气,立刻带着路发踏入光门。
踏入寒玉宫的瞬间,路发只觉周身一轻,那无处不在的阵法压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祥和。宫内并非金碧辉煌,而是简约到极致,玉柱撑顶,地面光滑如镜,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寒玉池,池水氤氲着白色的寒气,池中央,一道身着素白纱衣的倩影静静沉睡,容颜绝美,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痛苦与虚弱,正是他万载追寻的夙汐——此世的璃!
而在寒玉池畔,一位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月光中的女子,正静静伫立。她身上没有散发出丝毫灵力波动,却仿佛与整个寒玉宫、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与宁静。
玉衡峰主——玉衡真人!
路发的心,在见到池中身影的刹那,猛地一颤,万载相思、无尽悔恨、刻骨担忧……种种情绪几乎要冲破寂灭本源的压制喷涌而出!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因极力压制而略显沙哑:“弟子路发,拜见峰主。”
玉衡真人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路发身上。那目光清澈、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直指本源。路发感到自己的一切,仿佛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连深藏的寂灭本源都微微悸动。
“玄魂幽玉……你,有心了。”玉衡真人的声音空灵缥缈,听不出喜怒,“但璃儿之伤,非比寻常。玄魂幽玉虽能滋养神魂,然其性至寒,与璃儿玄阴之体虽同源,却需至阳之力为引,阴阳调和,方能化开魂结,否则寒上加寒,反噬立至。你……可有至阳魂火,或纯阳法宝为引?”
路发心中一震!这一点,连寒玉天尊的遗刻都未曾提及!果然,救治夙汐,绝非易事!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迎上玉衡真人的目光,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弟子……没有至阳魂火。”
玉衡真人目光微凝。
清月长老脸色也是一变。
但路发紧接着,一字一顿道:“但弟子有一法,或可替代!愿以自身本源魂力为桥,引幽玉之力,平衡其寒,渡入璃师妹魂海!纵魂飞魄散,弟子亦无悔!”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以自身本源魂力为引?这简直是自杀!一个不慎,施救者与被救者将一同魂飞魄散!
玉衡真人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她深深地看着路发,良久,缓缓道:
“你,可知此法之险?”
(第六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