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美术馆,周六,上午十点。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安娜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驼色的风衣,栗色的长发随意地挽起,露出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却更显得清丽脱俗,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文艺女神。
她正站在一幅印象派的画作前,侧着头,认真倾听着林风的讲解。
“……所以,莫奈晚年之所以痴迷于画睡莲,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光影的追求,更是因为他患上了白内障。他的世界,本身就变得模糊、混沌,充满了斑斓的色块。他不是在画风景,他是在画他眼中看到的世界。”
林风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他没有看画,而是看着安娜。他从安娜那双美丽的、宛如秋水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隐藏在欣赏之下的审视。
“你的观点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安娜由衷地赞叹道,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崇拜,“和你聊天,比我读十本艺术史的收获都大。”
“过奖了。”林风笑了笑,“只是知道一些冷门的背景故事而已。”
两人并肩,在安静的展厅里缓步前行。气氛融洽得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但林风知道,在这份融洽之下,是无声的刀光剑影。
他知道,安娜的每一次赞美,每一个不经意的身体触碰,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是精心设计好的程序,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沉浸在她编织的“情感陷阱”里。
而安娜,也同样感到了一丝困惑。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太奇怪了。他不像她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目标。他既没有被她的美貌冲昏头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急于求成的欲望。他就像一个真正的艺术爱好者,知识渊博,谈吐风趣,却又始终与她保持着一种礼貌而克制的距离。
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所有的技巧,似乎都失效了。
“安娜小姐,”林风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听说,美术馆的顶楼,有一个不对外开放的修复室。那里存放着很多残破的、等待修复的古代画作。我对那个很感兴趣,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去看一看?”
安娜的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修复室是高度戒备区域,普通访客根本不可能进入。他提出这个要求,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她吗?
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为难而又歉意的表情:“啊……那个地方,管理很严格的。我虽然是交换学者,恐怕也没有权限带人进去呢。”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林风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失望。
两人继续向前走。
参观路线的尽头,是一个专门展出雕塑的展厅。展厅中央,摆放着一尊巨大的、名为《挣扎》的青铜雕塑。雕塑表现的是一个肌肉虬结的巨人,被无数锁链捆绑,正在奋力挣扎,表情痛苦而狰狞。
就在两人经过雕塑旁边时,意外发生了。
雕塑上方,一盏用于照明的巨型射灯,固定支架毫无征兆地突然断裂。那盏重达数十公斤的金属射灯,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直地朝着安娜的头顶,砸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周围的游客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安娜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她仰着头,看着那个在瞳孔中迅速放大的黑色物体,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在一瞬间将她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一只手臂,猛地从旁边伸了过来,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地将她向旁边推开。
是林风。
他推开了安娜,自己却因为失去了平衡,向前踉跄了一步。那个位置,正好是射灯下落轨迹的中心。
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沉重的金属射灯,狠狠地砸在了林风刚才站立的地板上。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恐怖的凹坑,碎片四溅。
而林风,则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带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整个展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游客们的尖叫声,才爆发出来。
安娜被推倒在地,她顾不上自己被擦破的手肘,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看着那个砸得粉碎的射灯,又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风。
他的身下,似乎有暗红色的液体,正在慢慢地渗出。
安娜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宕机。
她是一个顶级的特工,一个习惯了生死和杀戮的“毒蝎”。她受过的训练告诉她,在任何意外发生时,首先要做的,是评估环境,确保自身安全,然后迅速撤离。
可是,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看着那个为了救自己而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陌生的、剧烈的情绪,像火山一样,从她的心底喷涌而出。
那不是感动,也不是感激。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混乱,以及……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慌的情绪。
她的任务目标,为了救她,死了?
不,不对。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她。
这个意外,太巧了。巧合得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扫向展厅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那个可能存在的、幕后的“导演”。
然而,她看到的,只有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林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他还活着。
安娜的心,猛地一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不顾一切地朝着林风跑了过去。
她跪在林风身边,看着他额头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鲜血正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林风!林风!你醒醒!”她摇晃着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而就在她触碰到林风身体的瞬间。
在她那颗被冰冷和伪装层层包裹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而出现裂痕的瞬间。
林风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轰然炸响。
【叮!检测到来自异性“安娜”的巅峰情感冲击——剧烈震惊、逻辑混乱、以及……因“任务目标可能死亡”而产生的职业性恐慌。】
【情感链接强度瞬间突破阈值!】
【幸福值+100!】
与此同时,美术馆顶楼,那个不对外开放的修复室里。
夜莺正坐在一台监控器的后面,手里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遥控器。她刚刚按下了遥控器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正是这个按钮,通过一个微型的、高频的电磁脉冲,精准地摧毁了那盏射灯支架上一个不起眼的螺丝。
她看着监控画面里,安娜扑在林风身上,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一步,完成。”她对着耳麦,平静地汇报道,“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