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洪没接话,只是瞥了眼何雨水那泛红的眼眶,又看向傻柱紧绷的侧脸,慢悠悠地夹了口菜:“也是,是外面太乱,自顾不暇吧。”
他这话看似在圆场,却像根细针,轻轻挑了下傻柱心里那根刺。
傻柱没再说话,抓起馒头狠狠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眼神里却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可每次想起当年的冷遇,那点念想就被怨怼压了下去。
何雨水低下头,用筷子拨着碗里的菜,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她小声抽噎着:“我就想知道……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们。”
院子里的喧闹仿佛一下子远了,只剩下碗筷轻碰的声响,和何雨水压抑的啜泣声。
刘光洪看着这兄妹俩,端起碗喝了口汤,心里清楚,这第一步铺垫,算是成了。
刘光洪见何雨水哭得抽噎,接过话头柔声说道:“雨水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其实当父母的,哪有不认自己儿女的?我估摸着,大清叔当年跑外地,八成是有啥不得已的苦衷。”
他夹了口菜,像是闲聊般继续说:“你想啊,大清叔那手艺,在四九城当个大厨多吃香?哪怕真跟那白寡妇好上了,在城里再置套宅子,把她那俩儿子接过来,日子也差不了,你们兄妹俩现在住的可是以前主人家房子。
雨水姐您自己还住着耳房。全院有一个算一个,住房条件能比上您家的就没有。这好好的日子不过了,大清叔是有多拧不清才往外地跑呀?”
“再说了,” 刘光洪顿了顿,看向傻柱,“解放前那光景多乱?大清叔都没离开过四九城,怎么偏偏过上好日子了,反倒舍得扔下你们兄妹俩远走他乡?这里头要是没点迫不得已的事儿,怕是说不通。”
傻柱听着,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这些年他只知道怨,倒真没细想过这些关节。
是啊,爹当年在这49城里那是数得着的大师傅,一手谭家菜跟鲁菜那是没得说,就算找个带孩子的寡妇,家里也不是住不下。实在不行那会家里也有钱再买两间房呀!犯得着跑外地受那份罪?
何雨水也停下了啜泣,泪眼婆娑地望着刘光洪:“光洪,你是说我爹他不是故意不管我们?”
“不好说,但可能性不小。” 刘光洪没把话说死,“或许是有啥难言之隐,身不由己呢?还有个奇怪的事情,按说大清叔在49城的时候那是特别疼雨水姐的,不然也不会置办下耳房给雨水姐,可他走的时候竟然没留钱,这个也说不过去!大清叔又不是没钱。怎么会一点都不留呢?”
旁边的杨师傅也跟着点头:“光洪这孩子说得在理。当年我跑江湖那会儿,见过不少身不由己的事,有时候不是不想回,是真回不来。但怎么说也会跟家里有联系,像大清师傅这样一出去十多年一点音信全无的确实少见。”
傻柱闷头喝了口酒,心里头那团怨气像是被戳了个小口子,开始七上八下翻腾起来。
他瞅了眼妹妹泛红的眼睛,又想起这些年兄妹俩紧巴巴的日子,心里头第一次冒出个念头, 难道爹真的有啥苦衷?那这些年…就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刘光洪看在眼里,知道这话已经起了作用,没再多说,只给何雨水夹了块肉:“雨水姐,先吃饭,菜都快凉了。不管咋说,把身子养好比啥都强。”
何雨水点点头,拿起筷子小口吃着,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往下掉,只是这回的眼泪里,除了委屈,似乎多了点别的盼头。
吃完饭,傻柱起身要带何雨水回中院,刘光洪跟着站起来送了两步,到月亮门那儿停下,凑近傻柱轻声道:“柱子哥,要是有啥想不通的,尽管过来找我,咱哥俩慢慢分析。”
傻柱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牵着何雨水的手往中院走。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虽说是性子直了点,爱较真,但不是真的傻。
刘光洪话里有话,八成是知道些啥内情,只是不方便在饭桌上明说。
这一晚,傻柱心里头跟揣了个秤砣似的,七上八下的。等到天彻底黑透,估摸着快八九点钟了,院里大多人都睡下了,他才借着夜色,悄没声儿地溜到了后院。
到了刘光洪兄弟几个住的屋子窗边,傻柱轻轻敲了三下,压低声音喊:“光洪,光洪。”
屋里很快有了动静,刘光洪推门出来,见是他,往左右瞅了瞅,低声道:“柱子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你稍等,我去叫个人。”
他先把傻柱领到房子另一侧 , 这儿刚好避开聋老太太的房子。
安顿好傻柱,刘光洪转身去了许大茂家,没一会儿就把许大茂给叫了出来。
三人借着树影掩护,从后院花园那扇新辟的小门溜出了 95 号院,一路绕到军区那片废弃仓库。
这地方刘光洪他们常来,以前偷偷在这儿烤过鸡鸭,熟门熟路的。
找了块干净的石板坐下,刘光洪才开口:“柱子哥,不瞒你说,易中海老跟我们家修房子的事过不去,我本就想找他点不痛快,我觉得他在大清叔出走这事是知道些内情的。所以昨天我让大茂哥去邮局问一问大清叔有没有给你们兄妹写信,如果有的话,那大概就被易中海给截了,没想到大茂哥还真问出了些东西。”
他冲许大茂递了个眼色:“这事是大茂哥亲自去问的,还是让大茂哥跟你说吧。”
许大茂在旁边搓了搓手,带着点得意的笑:“嘿,傻柱,这次你说啥也得谢你茂爷我。今儿在邮局,我可真问出了点干货来。怎么样,先叫声‘茂爷’听听?”
傻柱这会儿哪有心思跟他斗嘴,眉头一皱:“少废话!到底问出啥了?”
“急啥?” 许大茂故意吊了吊胃口,见傻柱脸色沉了,才收起玩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邮局的人说了,这十来年,你家所有的信和汇款,全被易中海代收了,包括这个月刚到的汇款,他都没给你?。。。。。。以前是一个月十五块,这些年你上班后是一个月十块。”